“那些空洞的群峰……”,诺查丹玛斯在他那本引起后世普遍不安的诗作中写道。
这一意像不应按照通常的文字意义来理解。当代权威的猜迷者这样解释:诺氏在500年前惊奇并略带不安地观察了林立立于今日都市中的高楼大厦,但他显然还不知道该如何恰当地称呼它们。 对于一个如此遥远的观察者而言,比起中世纪秀美的群峰,人造水泥丛林显然是过于空洞了——毕竟,后者的丰富多彩要亲身钻进去才能领略。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同意这一观点。比如,“那些空洞的群峰”中最著名的两座就是因为有人硬要钻进去而变得无比空洞起来。
洁白的泰姬陵,根据泰戈尔的叙述,缘于沙杰汗这样一个想法:让一滴爱的泪珠永存;双塔,在它们倒下的那一天,每年都会由射灯喷出两条光柱,以纪念它们曾经的光荣与悲怆。一个柔美生命的终结代之以一座伟大的建筑,而世界上曾经最恢宏的建筑换来的只是每年9月几个小时的灯光,这就是人与建筑的差别吗?
谁不想成为世界最高呢?说真的,要不是沟通的问题,巴别塔或许真能建成,后人也就不必抢着去盖世界最高建筑了,因为它在逻辑上肯定比那两束射到月亮上的光线还要高。语言的差异在今天已经不能成为人们重建巴别塔的障碍,甚至重力也可以被克服,据一位工程师透露,使他无法将楼建得更高的原因仅仅在于:电梯。今天的人们不仅在地上制造交通问题,在空中也会遭遇堵塞。
不过,对于高度的狂热永远都不会缺少追随者。当普利策的《世界报》大楼作为去年的纽约最高建筑紧挨着老对头《太阳报》落成时,这份得意洋洋的报纸写道:普利策先生告诉他的编辑们,工作之余可以比赛谁能将石子丢进《太阳报》的烟囱里。
楼顶上的烟囱,这大概是上个世纪那些老式建筑中供热系统的末梢吧,今天已经见不到了。当然,不止烟囱,那两栋楼也早就不见了。在它们的老地方,今天是一座钢架桥凌空而过。
在古代还有一座不应被忘记的建筑:狄安娜神庙;和一个不应被记住的名字:艾罗斯特拉特。这个人纵火烧毁了那座时人公认不朽的建筑,只是为了引起尽可能广泛和长久的注意。当局除宣判他死刑之外还附加了一个特殊惩罚:不许传播他的名字。虽然这一条款事后证明完全徒劳,但我还是愿意相信,法官这样做是基于冷静状态下的恐惧而非赌一时之气:既然建设者与破坏者对于不朽的追求可以有同样的指向,那么在看似方向迥异的这两条道路上,后来者都将络绎不绝。
这是建筑的命运,还是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