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理解荒诞,先看一首诗——《忙碌的猫》:
我/被锁在空房之中/这里根本没有耗子/白白浪费了我的豪情 我嗅着/放在大厅中央的一只空碗/怕饿死/总是一舔再舔/直到把碗舔成盘子 忙碌的我/累成了一滩水/只剩两只发绿的眼睛/滴溜打转 你从门缝里偷看我/看到的是一只/将死的耗子
认识荒诞诗歌
荒诞主义诗歌写作,作为一种观念提出,从而进行有意识的实验,时间已近5年。那是2001年年末,“荒诞主义诗歌实验小组”成立,成员包括:祈国、远村、牧野、张小云等。之后,总有感兴趣的人提出同样一个问题:什么才是荒诞诗歌?回答说:世界自从有了人,就有了荒诞,荒诞诗歌就是表现存在之荒诞的诗歌。他们认为这等于没有说,依然一头雾水。在明白荒诞主义诗歌之前,试图理解其价值,似乎有点惘然。
远村解释:“世界自从有了人,就有了荒诞??荒诞主义诗歌,不是去批判什么,更不是空间很小的讽刺诗。”祈国认为:“我们所进行的荒诞主义实验,如果说有意义的话,意义在于我们记录了我们所经历的时间的相对真相,并用诗歌这种文体为荒诞进行了重新命名。”牧野说:“荒诞主义更接近于真相。”张小云说:“荒诞主义就是‘够不着’。”任洪渊干脆说:“不要总是问荒诞诗什么,关键是‘是’。”
在常人看来,荒诞的是正常的。在荒诞主义者看来,正常的却是荒诞的——这是就认知而言。而作为诗作者,他的身份是常人和诗人的复合体,其眼光总在正常与荒诞两界对流,所提供的文本有时也就不可避免的具有幻镜特征。在幻镜中,正常与荒诞不仅错位,而且交融,是与非消灭了界限,真与幻并无鸿沟,所谓“打通了墙壁”,物无分别,时无先后,空无左右,不知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忙碌的猫》就实现了这样一种效果。在诗中,猫与耗子最后融为一体。敌对的角色滑过边界,实现了在失去敌手情况下对敌手的控制,猫消失了,然而猫胜利了。
实验着思考
说到底,荒诞主义诗歌还是诗歌,是诗歌就是作者心声的迸发。要了解诗歌,首先要了解作者,每一个诗歌作者都有各自的生活经验和感受。
《忙碌的猫》的作者小云,“东山岛人生长于厦门岛。一头烈日下的蛇,出洞后便在海边飘荡,背景是火红的天幕。先入水,然后,蹭上沙岸,横贯陆地,从前线开始,行走,穿梭,攀爬,折腾。动手,动脚,动脑,琐碎地重复。摸索后解构,同时,实践所谓的荒诞。主编有《时代》、《中国新诗选》等。”连文字凝练的自我介绍都透露出一丝荒诞味道。
刚入小学的小云,最先读的普通话是“毛主席万岁”。读完这个句子没几天,发下一张单印的红纸,上面印着一篇话,叫“毛主席语录”。内容是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阶级斗争一定要年年讲,月月讲,日日讲。然后,用两天时间,所有同学都通过了老师的检查,会背,会默写。现在回忆起来,小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还没有“识字教学”之前,为什么大家都会了那么多汉字?所在的方言区,又为什么都能用普通话完整地读了那么一篇短文呢?再后来,开始学习的反而是生字、组词、造句,这个学法一直贯穿在整个小学阶段。小云曾经认为很不过隐,大了就认定这种教学是割裂式的,是自我颠覆的教育方法。
对颠覆的理解,小云自小学开始理解,并形成了一种态度:独立思考、反抗固守、拒绝平凡、勇于尝试、打破所有界限。颠覆带来的是一种重生,越颠覆越美丽,以至于倾注了诗人残酷青春般的偏执与慑心唯美,在反抗后面有着更具想象力的美学理想与追求。这一点,恐怕不只诗歌,在所有时尚类、艺术类领域都是共通的道理。
小云的诗歌,都带着颠覆的意味,保持着一种对语言开放性实验的心态,而实验性作品都很能逼迫人去思考。以周星驰作为表现者之一的一群艺人(包含他们身后的创作队伍),让汉语网开自由的一面,现代汉语由此飞速发展。小云希望荒诞主义诗歌能如同周星驰的无厘头一样,给现代汉语更多一些丰富和自由。
显然,现代汉语日益自由和开放,与技术的进步、思维的解放相关,又反过来推动技术的进步和思维乃至思想的更进一步的开放。超级女声提出的口号叫“想唱就唱”,这是思维与思想进一步开放的产物。同理,可以想说就说,可以想写就写,虽然这在现在还是个不完全的东西,但它迟早会来,因为它是“超级同声”——与社会的发展同步。
当代艺术的湿地
小云说,如果给现代诗歌分流派,至少有3000种之多,它们都在不同范围内影响并颠覆着语言结构和思维模式。小云不喜欢被定义为先锋,但事实上这些诗歌又和其他众多先锋艺术形式交汇在同一个时代,形成合力,影响着整个社会发展的方向。
2006年7月2日,北京798。在画展、影碟展包围的空间里,放着山歌,前台鼓着摇滚,台上传统朗诵机构试图惟妙惟肖地表现先锋诗歌的场面,所组成的简直就是一组特大的荒诞作品。这是为期20天的《类型展’2006》系列活动,每半年举办一次,此次包括“中国权冲主义艺术展”、“小云类型主义荒诞实验作品朗诵会”、“物主义诗歌朗诵会”“苏阳乐队现场演唱会”等众多艺术形式。“诗歌与朗诵、音乐结合,本身也是一种创造。”主办人小云解释:“苏阳乐队这种‘土的音乐’在后面伴奏,彩虹先生乐队的乐师们现场演出原创摇滚,加上传统的朗诵演员在台上为类型主义荒诞诗人朗诵作品,本身就够荒诞的了,旁边是权冲艺术家们的画,面对的是画家、诗人、音乐人,这个类型展也够类型的,本身就是艺术创造。”民刊收藏家世中人感慨道:“类型不仅让一类类艺术走到这块湿地,真的实现了交流,这是对艺术最大的推动。”
当代艺术家往往自成群落,彼此间倚望风格的差异,自然形成不同类型的族群、群体、圈子。给艺术家一块湿地,让艺术家们在类型空间出入,在这块湿地自由起降、栖息、迁徙、交媾、融合、繁衍,推动这些艺术群体形成聚居生态,是小云举办类型展的愿望。
探索中的艺术最有魅力。“荒诞主义”诗歌实验小组本身就是一个圈子,如今,这个圈子开始扩大,实验自我颠覆的探索,并且为探索中的艺术提供了舞台,为艺术家和公众的沟通提供了通道。当代艺术在融合、交流、演变中,成就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这块湿地等待的艺术家群体还在不断扩大:先锋诗人、实验性作家、画家、雕塑家、摄影家、声像艺术家、影视艺术家、行为艺术家以及其他先锋实验的艺术家,还可能包括正在探索中的各类无法用现有名称归类的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