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樟柯:现实与理想都值得尊敬
导语:由贾璋柯监制的作品《完美生活》以“惊喜电影”的“黑马”身份亮相威尼斯影展,有望角逐本单元最佳影片大奖。除了早已公布入围的《荡寇》和已经进入展映单元的 《河流上的爱情》,《完美生活》成为贾璋柯第三部亮相威尼斯电影节的作品。如此一来,贾璋柯一人携三部影片参展,再次创下历史之最,使之成为电影界当之无愧的先锋人物。

经济观察报 特约作者 徽周 由贾璋柯监制的作品《完美生活》以“惊喜电影”的“黑马”身份亮相威尼斯影展,有望角逐本单元最佳影片大奖。除了早已公布入围的《荡寇》和已经进入展映单元的 《河流上的爱情》,《完美生活》成为贾璋柯第三部亮相威尼斯电影节的作品。如此一来,贾璋柯一人携三部影片参展,再次创下历史之最,使之成为电影界当之无愧的先锋人物。

世界万物皆是两面的,就像一张纸一样。先锋的背后也蕴涵理性的包容,如同《完美生活》采用了纪录片与虚构剧情相融合的方式诠释 “一半一半”的实验性之中因真实与虚构的碰撞和冲突所爆发的戏剧张力。贾璋柯紧密结合现实的主流,大踏步地行走在行业的前列。

“光影”里的理想追求

讲述人物一般都离不开主人公的成长环境,贾樟柯的父亲是一名人民教师。在文革刚结束,人民经过长久的压抑,脸上开始复苏笑容的七十年代,一家人围聚在一起聊天吃饭是件普通而幸福的事情,要是偶尔遭遇停电,点蜡或不点蜡都能营造出别样的氛围,那时啃着红薯的贾樟柯喜欢借着炉火的亮光,在大面积的黑暗中聆听父亲的讲述。

父亲对儿子的影响一般直入灵魂,哪怕是不经意的比刻意还要有效果。贾樟柯的父亲曾经有一次观看电影拍摄的经历,他在儿子面前总不厌其烦地描述拍电影的细节,可以想象一个人民教师的陈述该多么富有感染力。他把自己似乎领悟得到的拍电影的秘密传达给幼年的儿子,当炉火在他脸上闪动的时候,他对儿子说:拍电影是要光的。文化的传承和影响真是不可思议,当贾樟柯的父亲一遍一遍讲述自己这段经历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他已经为他的儿子种下了电影的基因,并让他对“光”有了特殊的眷顾。

成年后的贾樟柯一直觉得自己的故乡——山西汾阳有着独特的光线。地处黄土高原的小城,每天下午都有浓重的阳光,在没有遮拦的直射下,将山川小城包裹在温暖的颜色中,这里四季分明,非常适合拍电影。1997年,当贾樟柯在汾阳拍摄他的第一部影片《小武》的时候,溯源而去,他突然觉得选择导演作为自己的职业一定跟父亲这段讲述有关。

从《小武》到《站台》,再到后面的《任逍遥》,贾樟柯的电影总是驻足在他的故乡汾阳,同时,汾阳也在贾樟柯的影像中见证着历史和记忆。人普遍对自己的家乡具有特殊的感情。贾樟柯认为山西最能代表中国,最具有普遍性。北京、上海、广州这样的大城市反而是盆景,小城小镇才是真实中国的主体,真正认识一个国家的概念必须要有小城镇的描述。

影片《小武》描写的是山西小镇上的一个无业游民,贾樟柯采取的是写实的手法,在拍摄技巧、细节处理等方面都有其独到的地方。

《站台》是一次回忆与诉说。贾樟柯曾经说过:“这是压在我心上的一块大石头,不把它搬开,我也许永远也没法做别的事。”《小武》有一种即兴创作的举重若轻的气质,而 《站台》,则举重则重了。这段时光,混杂着卑微与理想,残酷与善意,在无可去处,生活中却还存着笑声。生活总是容得下笑声的。真正从生活中来的作品,不像是从理念中来的作品,可以单向地荒漠虚无下去。它有一种奇特的幽默。

真正热爱电影的人一定会钟情纪录片,一定会钟情写实性的镜头语言。贾樟柯认为纪录片能够帮助一个导演摆脱焦灼不自信的的状态。当一个人觉得我自己的生活越来越被改变,求知欲越来越淡薄,生活的资源越来越狭小,纪录片的拍摄让他的生命经验又重新活跃起来,就像血管堵了很长时间,现在这些血液又开始流动。他能够设身处地为自己的角色去寻找依据,他又回到了生活的场景里,并从那里接到了地气。

贾樟柯的电影很平民化,主人公可以是我们身边任何一个普通人,你可以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你会记得他的特征。这就是影像的魅力。

他特别喜欢安东尼奥尼说的一句话:“你进入到一个空间里画,要先沉浸十分钟,听这个空间跟你诉说。然后你跟它对话。”这几乎是一直以来贾樟柯创作的一个信条,只有站在真的实景空间里面,才能知道如何拍戏,在真实的空间里面你才能找到一种东西,去感觉它,然后信赖它,并找到自己需要的气氛。那些状态,那些细节,以及最终能吸引住大家的那些面孔,那些人物。空间气氛本身是一个重要的方向。另一方面最重要的就是空间里面的联系。透过这些贾樟柯提供给我们的是一个纵深复杂的社会现实。

我们知道贾樟柯的影片很少使用编剧,他从策划到剧本到拍摄到后期基本上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他的灵感都来自真实的生活片段,世俗、痛苦而又震撼人心。


“现实”中的品质先锋

贾樟柯电影可能是国内风格最明显、最完整的。他的电影很大程度借鉴了法国新浪潮、德国先锋主义等电影的创作理念,在作品中,他大量地应用隐喻、象征、荒诞、非理性等手法强化表现效果,最终达到一种内在价值的实现以及对于时代深之入骨的批判。对于先锋主义的狂热的追求,使得贾樟柯不断创造和表现出一种非故事化的理念,虽然这样的理念还未达到世界级高度,但在中国同行之内他已经走得很远了。因此不少评论说:贾樟柯是一个试图改写电影审美和电影语言的人。而在欧洲,已经有人把他看作未来的大师了。

把贾樟柯归于先锋,不仅仅是他在电影技巧、电影科技上的大胆尝试,而是因为他是一个不断进取勇于开拓的人,同时他又是个从容而诚恳的人。

以 “用色彩描绘的亲情世界”,贾璋柯开始与诺基亚公司进行电视广告合作,诺基亚认为贾璋柯的电影作品中充满了朴实的中国平民化的人文语言。他的这种人本气质,与诺基亚“以人为本”的品牌内涵非常契合。

而2007年,《三峡好人》在香港首映后,贾璋柯与首映式赞助者、百仕达地产副总裁罗雷碰撞出了灵感的火花,于是生活样板空间——《194平米的幸福时光》则成为贾樟柯的另外一种艺术尝试,他把电影的理念和技巧自然地嫁接到现实生活中来。

通过商业实质性的碰撞和尝试,贾樟柯坚持认为:家应该是一个回去就想扑进去的地方。贾樟柯认为的品质生活最重要的是有自我的时间,也就是要有可以让自己很闲适的时候,不用跟时效产生关联,不用计算这一分钟能赚多少钱,物质上可能毫无意义但是精神上就非常珍贵。

对中国的现实,贾樟柯有他自己独立的看法。而对于家乡、人与电影,贾樟柯的确有一种诚挚的感情。他有一种平和的态度,在平和中努力。理想与现实,一定是分开的两条岔道吗?哪一条路上的人更坚强?这里头,其实是有一个悖论在的。现实是一个巨大的洪流,理想在哪里?站台不曾出现,它也许只是一个象征,一个无法到达的终点。但是,一切努力,现实与理想的。都值得尊敬。


关于先锋

记者:一般人认为先锋是与传统对应来看的,凡是反传统的观念容易归入先锋的概念,而贾樟柯先生的作品普遍是站在传统的角度平民化叙述的。既然你一直在拍摄手法和科技应用上创新领先,那么为什么在内容题材上一直固守平凡呢?你对先锋的看法是怎样的?罗雷先生被称为先锋城市的倡导者,是否也对这个词有不同的理解呢?

贾樟柯:“先锋”这个词本身已经不是先锋的了,它是一个传统的词汇。本质上关于先锋的问题就是关于传统的问题。而真正的传统就是生活,活生生的生活。

罗雷:未来先锋的概念会越来越丰富,不一定非是离经叛道、千奇百怪,而是会包含更多可能性,也可能是回归传统。先锋就是要学会用不同方式和观点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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