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经济学界,保罗·克鲁格曼是一位特立独行的人物。10年前,他的小册子《萧条经济学的回归》令人振聋发聩的震撼;今天,《美国怎么了?一个自由主义者的良知》以对布什政府经济政策的尖锐批评,再度引起人们广泛关注。
萧条经济学的回归
国际贸易是克鲁格曼研究领域之一,在《克鲁格曼国际贸易新理论》中,克鲁格曼指出,随着贸易政策所处的环境变化,古典经济学中用来支持自由贸易的经济分析显得越来越不切实际,而“国际贸易新理论实际上是对国际贸易理论新命题的研究,它准确地强调国际经济中被传统国际贸易理论忽略的两个特征,即报酬递增和不完全竞争”。
克鲁格曼获得世界性声誉,则源于其对“萧条经济学”的重新提出。对于目前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套用马克·吐温的话:现在的事件未必是30年代事件的重演,但它们却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而对于“大萧条”这个发生在世界现代史上一个关键时期的事件,对其如何进行解读被称为宏观经济学的“圣杯”。
抛开实用性不说,仅仅是对20世纪30年代世界范围的经济崩溃做出解释,就是一个令人着迷的智力挑战,而克鲁格曼就是这个“圣杯”的执掌者。克鲁格曼在《萧条经济学的回归》中对大萧条可能再次发生表示了极大地担心:“在凯恩斯和弗里德曼之后,我们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足够的方法,去避免大萧条的再次爆发。没有人认识到这个时代的当务之急是过去碰到的问题。我们曾经深信不疑,我们不会再重演上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的局面。”
经济增长、冷战结束以及信息技术革命使得各国经济更加相互依赖相互影响并日益融为一体。与之相适应,研究各国经济之间相互关系的国际经济学亦变得越来越重要,然而,从上世纪30年代以后,人类历史上仍然上演了100多起大大小小的金融危机。 因此,克鲁格曼出版了《流行的国际主义》,提出对正统经济学进行反思,重新构筑“萧条经济学”的框架,重新考虑被经济学界所扬弃的凯恩斯经济学,寻找金融危机发生的原因和机制,进而找到预防之道。
克鲁格曼认为,金融危机的根源不在于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而在于“有效需求不足”,因此他提出,“如何增加需求,以便充分利用经济的生产能力,已经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正式宣告了“萧条经济学的回归”。
多数人不满现状
按照克鲁格曼在《美国怎么了?》中的描述,美国历史上最好的时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30年的时间,那时候贫富差距比较小,几乎所有美国人都享受经济增长和社会进步的成果,包括两党的关系在内,整个社会比较和谐。可惜在又一个30年以后,美国现在的贫富差距很大,绝大多数居民对于现状表示不满,两党的对立也比较严重。
在克鲁格曼看来,战后美国比较和谐的“中产阶级社会”,不是自由市场经济的自然产物,而在很大程度上是罗斯福政府的政策的结果。回忆罗斯福时代,人们马上想到“罗斯福新政”,有时候并且把罗斯福新政狭义地理解为凯恩斯主义经济学加上那些帮助走出萧条的大工程。其实,加强工会的力量,强调对富人征税以支持社会保障和医疗服务,这样来“压缩”贫富差距,构建比较和谐的美国社会,让大家都分享社会进步的成果,才是罗斯福新政最有价值的遗产。
但是自从里根以来,共和党明显右转,为富人减税,削减和侵蚀社会福利项目,打击和瓦解工会,结果使得美国贫富差距的程度急剧上升。这其中,共和党以金钱和忠诚维系的院外活动的成功,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克鲁格曼尖锐地指出,共和党这种“保守主义”,源自骨子里面的白人种族主义!
在《大破解》中,克鲁格曼指斥布什是历来撒谎最多的总统,并抨击美联储前主席格林斯潘在国会上公开支持布什提出的减税措施是滥用职权。克鲁格曼说:“这本书中收录的100多篇专栏文章,其核心就是要揭去布什财政政策的伪装,让布什内阁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曝光,同时严惩那些与布什同谋欺骗民众的媒体。”
保守主义何以得逞
按照克鲁格曼的说法,往日的好时光得益于罗斯福新政代表的政治干预,现在巨大的贫富差距,也是里根时代开始的政治右转的结果。
首先,保守主义运动的一些口号颇为迷惑。例如里根的一个手法,就是大谈小政府的好处。看起来是不用养一个很大的政府,于是穷人也容易接受,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削减社会福利和医疗保障。另外一个手法,就是案例示政,而不诉诸条文,例如虽然一再镇压工会运动,却从来不正面攻击。
在克鲁格曼看来,保守主义运动的根源,说到底是白人种族主义,但里根“有本事不发出任何公然的种族主义言论便展示他对白人种族主义的同情”。嘴上不必说,但所做的事情都对富人有利。
保守主义运动能够把罗斯福新政和二战以来的制度和规范扭转过来,还有赖于以金钱和忠诚维系的院外活动。代表富人利益的保守主义运动自然容易获得大量资助,但是这还不够,他们还特别讲究奖励对保守主义的忠诚,保证每个死心塌地为保守主义运动摇旗呐喊的政客,哪怕失败了,也有非常风光的前景。
按照克鲁格曼的说法,成就往日好时光的是罗斯福新政,后来政治的右转,造成美国社会今天的两极分化。为了重塑中产阶级主导的美国,需要相应的可以称之为“新新政”的政治过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