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归来-埃塞俄比亚纪行
导语:庄严肃穆的教堂外,做完礼拜的东正教信徒身裹白袍,三三两两地散去.

经济观察网 记者 廖颖 “哦不,别把镜头对准他们,那里是军事禁区!”昂提纳夫一脸惶恐地在几步开外向我直摆手,努力控制着嗓门不至于惊扰“三合一教堂”外祷告的信徒,而他最担心的还是隔着一条小街密切注视我们的几个荷枪实弹的卫兵。
很显然,我和两位同事的外国人身份以及胸前晃动的相机已经吸引了那些总理府守卫的注意,他们的目光像夜幕下的探照灯一般在我们身上扫射。

就在我平生第一次体验被士兵监视的同时,庄严肃穆的教堂外,做完礼拜的东正教信徒身裹白袍,三三两两地散去:年轻的母亲一脸慈祥地怀抱襁褓中的婴孩,其情景仿佛这个国家任何一座教堂内都可见到的那幅壁画——年幼的耶稣与玛利亚母子情深。父亲松手让儿子蹦蹦跳跳地去找小伙伴,还有一位老婆婆靠在墙角向众人施舍饼。来晚的几个男信徒额头紧贴大理石窗台默默地神诉说着什么,教堂门口台阶下一位少妇长跪不起,弯着腰几近以面覆地,她那撕声列肺的哭诉回荡在雨后潮湿而清冷的空气中。

我站在位于亚迪斯亚贝巴(Addis Ababa)市中心的“三合一教堂”外,平生第一次被如此浓重的宗教情绪所包围,全然忘记来时马路上整车的武装警察和邮局门口手持AK47的搜身者。“对于我们基督徒来说,对神的信仰不是每个星期都要来这里的唯一理由”,“三合一教堂”的“阿巴”(埃塞俄比亚人对神父的尊称)顿了顿,接着说:“这座教堂事实上是海尔"塞拉西皇帝(Haile Selassie)和皇后的纪念馆。虽然去世近30年,他一直受到埃塞俄比亚人的景仰和怀念,无论是担心国家的前途,还是遭遇个人的不幸,都要来这里倾诉。”他所说的这位埃塞俄比亚所罗门王朝末代君主,上个世纪40年代初曾经领导这个非洲“老大帝国”打败意大利军队恢复了独立,之后实施一系列推动国家现代化的改革。1975年他在一次军事政变中被杀。

然而,结束了千年帝制,这个国家并没有因此跨入理想的民主与和平的大门。在经历了包含政变、内战和边境冲突的30多年之后,共和国总理的官邸与末代皇帝的纪念馆隔街相望,也正好暗示了这个国家的现状:一边是根深蒂固的宗教传统和帝国时代遗留下来的民族荣耀,一边是武装部队拱卫下的现代民主政治,而处于其间的平民,贫困、单调的生活因信仰而变得可以忍受,一如公元4世纪基督教传入的时代。


距离“三合一教堂”不过两三公里的“圣乔治大教堂”,是海尔"塞拉西的岳父——孟尼利克二世(Menelik II)为纪念1896年抵御意大利入侵大获全胜而修建的。“圣乔治”是耶稣基督的门徒,在东正教传说中他胯上一匹白马,长矛直刺撒旦附身的恶龙咽喉,救下危在旦夕的女信徒,成为和平的守护神。“在埃塞阿比亚的东正教信徒眼里,孟尼利克二世、海尔"塞拉西就是我们的‘圣乔治’”。“圣乔治大教堂”的“阿巴”对我这样说道。

在教堂对面孟尼利克二世纪念馆里,陈列着阿杜瓦(Adwa)战役时埃塞俄比亚军队的大刀长矛。当年孟尼利克二世就是指挥这样一只军队打败装备精良火器的意大利人,从此国威大振帝国疆域空前,也奠定了现在埃塞俄比亚的版图。就在悬挂这位皇帝戎装画像的对面墙上,有一幅近一人高的油画吸引了我的注意:圣母玛利亚面带哀愁,一支手怀抱埃塞俄比亚古帝国版图,包括现在已经独立的厄立特里亚、吉布提、索马里和肯尼亚的北部,版图下部边缘幻化成一个美丽女人的脸庞。然而这个女人眼帘低垂黯然神伤,潸然泪水打在玛利亚另一支手的掌心。就在此刻,圣母玛利亚肩头云雾翻腾,两位天使立在云端举起长剑……此情此景不禁让我想起埃塞俄比亚国家博物馆里塔沃德罗斯二世(Tewodros II)画像上那双投射坚毅光芒的眼睛。136年前,塔沃德罗斯二世皇帝重新统一四分五裂的国家,却因抵御英军入侵失败而饮弹自尽。

“如今帝制是结束了,门格斯图的社会主义也过去了,可是这个国家依然贫弱。因为是联邦制,中央政府对地方的控制远不如以前。11年前厄立特里亚省独立,我们失去了红海入海口,眼下东部的奥罗摩穆斯林也闹着要独立。”我们走出纪念馆,昂提纳夫一边说一边点上烟,狠狠吸了几口扔到地上,然后用脚重重地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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