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琦:危机让我变得更耐心

李翔2009-02-22 22:02

经济观察报 记者 李翔 他曾经历过贫穷。不过对于中国人而言,这种经历平淡无奇。19岁时他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学。这让他可以离开江苏老家的农村,来到他从未接触过的城市,而且是中国最繁华的城市。28岁那年他又去了美国——那是1994年,杨致远和大卫·费罗在那一年创办了雅虎,吉姆·克拉克和马克·安德森创办了网景。和大部分在那期间到美国去的中国人一样,他被个人计算机和互联网震撼了一下。

1995年初他回到中国。他错过了网景公司上市的盛况。成立18个月的网景,在尚未取得盈利的情况下登陆纳斯达克,而且股价飚升。随后就是5年的互联网黄金时期,大量公司成立,急急忙忙上市。直到1999年,他才开始了日后广为人知的成功创业。那一年他参与创办了携程旅行网。

接下来的经历让季琦成为一名财富明星。尽管同很多具备表演天赋的商业明星相比,他并非那么炫目,但是成功创办两家公司——携程和如家,并且将之送往纳斯达克的经历,让他成为最受投资人宠幸的创业家之一。当他离开如家开始创办新公司汉庭之后,一次会议上,一名风险投资者问他,什么时候能够给他们一个投资的机会。而另外一名投资了汉庭的风险投资家周树华则说,“我认识季琦七年,第一眼看他是个美女,现在再看就是仙女”。

他的新公司被寄予厚望。季琦和汉庭也没有辜负这种期望,2008年,汉庭的规模已经超过了当年如家上市时的规模。但是他和他的投资人都没想到的是,此时资本之门已经因为金融危机关闭。

对于这个因速度和激情知名的创业者而言,外部环境的恶化让他必须放慢脚步。他开始学习如何慢下来。他反复重申外部环境恶化的益处,他说这会让投资人和自己都更有耐心,因而让公司的根基更加稳固。

在关于个人未来的话题上,他不止一次说过汉庭会是他终生的事业,与此同时他又用渴望的语气谈论着吉姆·克拉克——硅谷的连环创业家,曾经创办了三家上市公司,第四家公司MyCFO却不甚成功。所谓的新新事物的诱惑仍然存在。

吉姆·克拉克的另外一句话对媒体记者和它的读者都有警示作用。他曾用匪夷所思的语气对著名商业作家迈克尔·刘易斯说:“我真不敢相信,媒体怎么能指望一名商人对他们坦诚相告呢?”我们都必须学会鉴别。不过,作为一家媒体,我们仍然相信,在此时聆听季琦的谈话仍会让我们从中获益:在过去的一年时间内,刚刚出现的企业家阶层在不断被公众舆论质疑;与此同时,外部经济环境的恶化又让他们经受着最直接的冲击。

一个被神化的阶层

经济观察报:你怎么看你身处其中的“企业家”阶层?这个阶层是这三十年新崛起的一个阶层。

季琦:如果说我们是一个阶层的话,我觉得我们这个阶层其实挺苦的。首先,的的确确我们离权力中心很远;第二,我觉得从整个社会来说,我们的声音、我们的影响力都偏小。有一次听一位教授讲,他说我们是中国的主人,我感觉挺吃惊,因为我一点也没有这种感觉。我觉得我们真的像公仆一样,为消费者、为员工去勤奋地做事。

这个群体人数少,而且参差不齐。如果它是一个阶层的话,那么我们这个阶层相对其他阶层而言要更加多元化。有完全外企风格的企业家,有完全农民出身的企业家,也有从政府部门出来做生意的企业家。彼此差异很大,但是都不妨碍商业上的成功。所以这个阶层很难形成一个统一的东西。

经济观察报:妨碍形成统一东西的原因仅仅因为他们背景不一样?

季琦:两个原因,一是数量,中国所谓在做企业的人不少,真正能够称之为企业家的、能够有影响力的人很少。第二,企业家本身价值观的差异。很难形成统一东西的原因中,价值观差异是最根本的。

经济观察报:在2008年,企业家里的很多正面形象也开始备受争议。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季琦:首先我觉得中国没有宗教,但是人仍然需要一种寄托,甚至 “崇拜”这种类似宗教的感情,以产生依赖感。改革开放三十年慢慢形成了大家经济导向的思维,这种思维的结果就是,在经济上成功的人就是英雄。比如马云,比如王石等。然后这种氛围又把企业家推到了不该有的高度。企业家被神化了,或者被宗教化了,接下来肯定就会出现反差。大家会觉得,原来你是这样的啊!但是我想,他们比平常的人不会差吧?

经济观察报:你指哪方面?

季琦:任何方面。比如王石的捐款风波,但是我相信有很多人是不捐款的。比如马云,今天我依然认为马云是目前中国最优秀的企业家的代表。

经济观察报:插一句,你自己信什么?

季琦:我不信什么。除了伊斯兰教外,基督教、佛教我都研究过。我还到教堂里听祷告,听了半天还没把我感化。我也很想被一个信仰抓住,但到今天为止还没遇到。

经济观察报:回到刚才的问题,在中国目前这种情况下,激烈的商业竞争会不会特别容易让人道德腐蚀?比如大家现在看到的乳业、搜索等问题。

季琦:说老实话,首先,我觉得,中国很多企业在发展过程中,被资本在后面推着,急功近利。本来这个企业正常成长的话,可能有十年时间成长会是最好的,现在很多公司两年到三年就要长好,长到上市,这是资本推的。

第二是消费者在推。从什么时候中国成了一个牛奶大国?中国从来不是,但中国有这么多消费者,购买力又这么强,市场这么大,中国一下子变成一个牛奶大国了。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很容易迷失。我觉得绝不可能只有乳业和搜索两个行业是这样。很多企业被推到了一个不得不做的地步。我的观点是,在牛奶的事情上,除非有一个结构性调整,产量减少,否则接下来还会有其他事情。

企业家在其中的责任,我觉得后人自会有评价。另一个关键之处是政府的监管。

经济观察报:江南春讲过一句话很让人动容,在分众无线的事情爆发之后,他说他学会了以后要考虑商业模式的道德性。是不是这意味着之前大家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季琦:至少道德不是第一要考虑的问题。作为一个公司的创始人或者说企业家来说,他考虑的是企业如何向前发展。现在看来道德是应该放在第一位考虑的。像我们做酒店产品,安全是第一考虑的,再便宜,安全有问题就没用了。

作为企业家来说,首先不能违法,然后不能违反整个社会的道德基准。之前很多发展速度很快的公司,你以为他们会考虑太多其他因素吗?不会的。他们考虑的是我的速度对股价有什么影响,他才不会管你什么道德问题。这样的事情我觉得很难得到改善,因为推动和压迫商人的两个东西没有变。首先是资本的推力,接下来是市场和我们满足市场的能力之间的差距。它们都会给企业家形成压力。


“仙女”创业家

经济观察报:你对服务业的激情是怎么产生的?背后也是利益驱动吗?

季琦:我做三个企业的动机都在变化。首先是财富梦,想发财,我觉得可能对大部分企业家而言,钱还是保持一个长久激情的动力。然后可能你还真喜欢这个东西,觉得挺有意思的,做下去可能做得很大。当时做如家,一进去我就很喜欢这个行业,很好玩,而且之前没有被整合过,空间很大。我觉得自己的很多想法,包括设计上的,都还没有充分施展,自然而然就产生了激情。

经济观察报:在美国的那段时间对你影响大吗?

季琦:如果说小时候我们看到的是最底线,是地板,那么到美国我看到了屋顶。去美国,至少知道了什么是顶,中国应该在底线和顶之间找到自己的位置。这是我去美国的收获。

第二就是互联网技术,在美国见闻的互联网技术让我确实很震撼,这个细节我讲了很多遍,确实很震撼。因为我自己也是IT出身。后来最初的创业就是从互联网着手。

经济观察报:从开始创业到现在,你在商业上是怎么学习的呢?之前商业对你基本上是一片空白。

季琦:边干边学。第一是跟同事学,学管理,学旅游,包括我们早期做调研,一开始不懂,后来基本上都懂了。第二跟书本学,比如做酒店行业,我基本上把很多国家的所有关于酒店的书都找来了。另外就是书上也没有、自己的伙伴也没有经验可以给你的,你就得通过已有的知识和经验去做判断,自己应该怎么做。主要是这三个途径。

经济观察报:读商学院有用吗?

季琦:有用。同学之间学习很多。很多人都是抱着交流的想法来读书。太阳能我不懂,但是彭小峰跟我们是一个班的,跟彭小峰一聊,我就学到了很多。再比如何伯权会给我们讲怎么投资。他老跟我说别做的这么累,差不多就行了。

经济观察报:你会羡慕何伯权的那种状态吗?

季琦:我觉得我现在的状态很好。巴菲特说他每天都跳着舞来上班,我现在感觉我跟他的境界是一样的,每天都很开心。我能改变很多事,我能知道很多事,我能看到自己的企业越来越好。我六点半就很高兴地醒来了,我以前跟你一样喜欢睡懒觉。

经济观察报:之前呢?

季琦:开始做商业时肯定有很多包袱,人挺焦虑的,很想成功,很想发财。不是我一个人是这样,当时创业的人都这样,心里很焦虑,不太可能每天早上起来都很开心的傻笑。做如家的时候就是这样。做汉庭相对好一些,因为不会有人老是问你,你怎么还不把员工给裁掉?那时资本市场的压力比较大。

经济观察报:你是怎么度过这个焦虑期的呢?

季琦:就像考试一样。高考的时候多焦虑啊,但也就这么过来了。我们还是有很多快乐的时光。那时候我们四个人经常要聚一把,欢呼一下,吃一顿饭,或者出去晃一圈,苦中作乐,自己找点乐子。

经济观察报:未来你的公司要上市的话,那你不是还会面临同样的压力?

季琦:会比较少。我觉得我从事的行业比较好,酒店行业不是一个非常急功近利的行业,实际上它是一个长跑的过程,它更需要耐力。

经济观察报: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同样面临增长的压力吧?

季琦:实际上我们应该觉得宽慰。在过去的一到两年里,我们是人类历史上发展速度最快的连锁酒店,从没有一个酒店一年能做超过一百家连锁店。这样的速度从来没有。我们做到了。我们现在能做到,没有理由将来做不到。

第二,我要感谢我的投资人。投资人也知道现在的经济环境上不了市,所以他们反而沉住了气。几乎每个投资人见面都会问我这个问题。他会说你太快了,不能着急,我们不急着赚钱,你要把企业做好,这就是我们投资人的目的。

经济观察报:在投资者眼里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季琦:资本市场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但是可能像我这样的,投资者还是蛮喜欢的。因为我有好的信用记录。

经济观察报: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季琦:我是一个挺普通的做企业的人,挺认真做事,对自己做的事特别有热情,特别有信心,还比较喜欢做事。

坏环境下的行业与公司

经济观察报:我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会问你,这家公司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市?你开始做这家公司时的计划是什么?

季琦:这个计划基本已经实现了。汉庭的业绩老早就超过了如家上市时的规模和成绩,资本市场已经能够接受我们这样的公司了,但是资本市场崩塌了,就没有可能了。这不在我的设计之中,我可以计划过程,但是我设计不了结果。

经济观察报:资本市场的崩塌,现在对你而言变成一个好事,让你变得沉静,让投资者也更有耐心。

季琦:这家公司我们才做了四年,这四年内,大部分时间在狂奔中度过,其实根基是非常不扎实的。如果没有这次危机,汉庭能做成一家市值十亿美金以上的公司,但是也非常危险。公司的企业文化、管理系统和运营系统都没有根基,我们这个行业却是一个需要积极管理的行业。金融危机来了,我们没上成市,但给了我们调整的时间,让这棵树苗子去把根长好,对我们是一个好事情。

我们过去的扩张还没有疯狂到不计后果的程度,我始终有一种危机感,我们是不是太快了,是不是太猛了。我们还不是特别疯狂。所以危机到来的时候,我们的状况可能是整个行业里最好的。我们2008年的大部分时间,包括2009年的整体计划,都是要把这个企业做好做实。

每个公司所处的阶段不一样,看待风暴的态度就不同。比如对上市公司来说,金融风暴不是件好事情,因为资本市场给它的压力很大。过小的公司,又会碰到生存问题。它们比我的压力大。

经济观察报:之前你有没有遇到过类似的环境?

季琦:碰到了,我做三个企业都碰到了。用“灾难”这个词我觉得一点都不过分。我做携程碰到了互联网泡沫破灭,做如家碰到了“非典”,做汉庭碰到了这次金融危机。这次灾难我还是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有时候我觉得没事是不正常的,有事才正常。

当然,应该希望这些事还是不要发生。但发生了,作为企业就要去想,在这种环境下如何活下来,而且活得更好。这种时候还是很考验人的。包括这次危机,到今天我考虑的不是怎么应对这个危机,怎么活着,我考虑的是危机肯定要过去,危机过后,我们怎么在下一轮经济繁荣里能占到一个有利的位置。实际上过去也是这样的,危机让我们变得更加强大。如家也是 “非典”之后牛起来的。

举个例子,互联网企业经过互联网泡沫大概死了90%以上,这个“死”也包括不发展。但是资金和人才呢?只能流到那些还活着的公司里去了。

经济观察报:你现在的压力主要来源于什么地方?

季琦:客户和我的员工。我每看到一次客户的表扬就很高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能保持每一家店、每一时刻都做得这么好。

然后是我的同事和搭档。很多人跟我一起创立这家公司,想一起把企业做好。我们员工很多,2009年有1万多人。他们到我这儿来是想得到一个好的环境和待遇,好多人靠这个钱来养家。

经济观察报:客户、员工、投资者、社会等同公司相关的各方,你是如何排序的?

季琦:第一是我们的员工。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很多人把客户作为第一要素,而我把员工作为第一。第二是客户。第三是股东和投资者。再往下排的话,是利益相关者,我的业主、供应商、我们周围的居民等。第五位是社会。

把员工排在第一,是因为我们的所有服务都是由员工提供的。如果员工没有安全感、工作不愉快,他是没有可能给客户提供很好的服务的。

经济观察报:你们现在跟如家是竞争关系吗?

季琦:这个词应该用竞争伙伴,或者战略伙伴。在这个行业,市场好的时候竞争更激烈点,因为大家都在圈地,互相竞价。市场不好的时候,比如现在,没有竞争了,大家都趴着不动。

为什么说是伙伴?因为从市场来说,连锁酒店加起来也就是几千家店,供应量太小了。如家有三百多家,我们有两百家左右,这个市场加起来也就两千家,跟中国这么大的区域相比,供应实在有限。所以说竞争,感觉有点夸张。我非常不希望如家的股票跌。因为它是第一家上市的,如果如家出了问题,大家会说这个行业出了问题,有泡沫之类。

我做了两年商务酒店,商务比快捷赚钱,但是做商务在二线城市很累,一家店你要准备支撑它一年不赚钱。我于是就想,是不是要重新思考酒店的战略。2007年我和如家签订的非竞争条款也到期了,于是我重新杀回经济型酒店。我每次都是这样,拿风投钱的时候说的是一套,最后做的是另外一套,但是做得比说得好。

经济观察报:投资者没有意见?

季琦:因为我们做得好,他们也理解,这个市场一看就懂。

经济观察报:在你看来,这个市场远没有饱和?

季琦:局部可能饱和,但总体而言这个市场远没有饱和。中国酒店行业在过去几十年里,基本没有人去碰。就好像摩卡咖啡,大家碰的都是泡沫奶油那个地方,都是五星级、四星级高档酒店,低端市场没人碰,没有人去喝咖啡。如家、汉庭、包括七天,这几家这么几年的发展,我认为对市场需求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经济观察报:但是这个模式是不是很容易被人模仿?

季琦:这是一个通俗的智慧,通俗的智慧在商业世界是没有用途的。最成功的商业模型是什么?看上去最好做,实际上很难做。这是好的商业模型。很多人都能开一家咖啡馆,但是只有一家星巴克。有的商业模型巧妙得不得了,别人很难模仿,但这样一般不会做大。

酒店行业有几个壁垒。一个壁垒是资金。我们运气好,借了互联网的概念,没有资金我们走不到现在。第二是公司基本结构的竞争力。它跟我说的耐力有关,耐力的培养需要时间,这是很多人看不到的地方。第三个壁垒我觉得是规模。要有一定的规模,才可能有一定的地位。我现在有几个亿的流水,当然有了抗风险能力。规模小的公司在危机前就会很难。投资者和银行看到你的现金流,也会觉得你的公司很稳定。


危机时最有价值的东西

经济观察报:很多创业者很难完成从创业者到经理人的转变,因此成了职业创业者,你会碰到这样的问题吗?

季琦:如果你说的是专业管理者,我认为到今天为止我还没有完成这个转变,我不是一个非常合格的或者说非常称职的专业管理者。做企业,管理这块我不是专家,但是其他同事比我强,这就是团队的作用。团队里最好有各种不同的人。

我认为创业上的经验和激情是我的优势,这个优势别人很难代替。为什么我要舍弃自己的优势,去做不是自己优势的事?每个企业的成功,都是两者结合起来,一个非常有激情的、非常有创新力的创始人和一个专业的管理者,缺少一方企业都不会成功。

经济观察报:但是之前你说过很多次,汉庭是你要做一辈子的事。未来你的角色会是什么?——既然你认为自己不适合做一个专业管理者。

季琦:我会扮演这个企业需要我扮演的任何一个角色。虽然有些不擅长,但是我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去弥补。管理者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比如大家觉得阿里巴巴就是马云在管理,这是错误的。企业越大,个人的作用一定要越淡化。虽然我现在为企业做很多抛头露面的工作,但是千万不要给将来的创业者造成一种感觉,企业是一个人做,这是一个会破灭的神话。

我现在在国外待一个月,公司什么事都没有,下次我试图在国外待三个月、四个月,我要看这对公司会有什么影响。人在国外思考的东西很抽象,这也是企业需要我扮演的角色,我认为这才是我的责任。

经济观察报:你说汉庭是整个行业第一个感觉到危机、第一个采取措施的公司,你什么时候感觉到大环境变坏了?

季琦:2007年下半年。

经济观察报:征兆是什么?

季琦:征兆有几个,首先这个行业竞争太厉害了,租金高到难以持续,再高的话就不挣钱了。还有美国的次贷,当时没想到影响会这么大,只是觉得可能会有影响。

经济观察报:过去的那两次危机,互联网泡沫、“非典”,教会你的东西是什么?

季琦:最重要的东西是,你要在所有人进入之前先进入,你要在所有人进入的时候找到新的希望和新的兴奋点。如果我们今天才来调整公司发展节奏,我们所有的精力已经全部在战场上消耗殆尽。你要把积蓄的所有力量,变成最有价值的东西,这个时候买东西或者做事情是最便宜的。

经济观察报:什么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呢?

季琦:现在去买一些便宜的资产是对的,但是比资产更重要的是这个企业本身。如果把公司比喻成大楼,现在打地基成本最低,除了看得见的实体之外,还要乘机去建构它的软实力,因为之前你可能忙着去扩张。危机过后,这是更有价值的东西。

要去获取有价值的东西,这是危机时期最应做的,而不是大部分人所说的“现金为王”。如果四个月之前讲现金为王,我还会附和一下,现在还在做这种反应,我觉得不对。

经济观察报:你在商业上有没有自己的原则?

季琦:多赢与和谐。有一句话讲得很好,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如果仅考虑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发展速度、自己的盈利,而没有考虑到顾客、员工的利益,最后就得还。

经济观察报:但它和速度是矛盾的吧?

季琦:速度体现投资者的意见。其他的,质量体现是消费者的意见。它需要平衡,否则跑得再快,最终还是会付出代价。

经济观察报:你自己对公司的成长速度有依恋吗?

季琦:我们过去的成功确实是以快制胜。但公司变大的时候,就要考虑速度问题。这跟开车一个道理,车速快是以高排量为代价的。如果燃料不足,是不是就要考虑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