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不要去美国买房炒股
导语:除了投机,你无法为目前的上涨找到任何理由。我们需要创建一个新的框架,设计新的产品、创新市场、并且创立公平有效、可预测的路径,让一切回归透明与诚信

最近的美股上涨令投资者大有恍若隔世之感。

从2008年3月,贝尔斯登顷刻间倾覆开始,接连不断传来的华尔街噩耗在一次次拉低投资者心理底线的同时,也在以雷曼破产、美林卖身、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转型中宣告了华尔街金融版图的改写,世界金融工业一个时代的终结。

同时,AIG和花旗两家“too big to fail”(太大了以至于不能够倒闭)的金融机构获得了美国政府的注资,以避免遭遇破产厄运。高达数千亿美元的拯救行动被视作美国政府国有化曾经令它引以为傲的金融巨擘。在信奉自由市场原则的美国金融体系,此举引发的辩论甚至已经超越了拯救和国有化本身。

崩溃的市场中,“现金为王”的法则再次凸显,手握现金的中国投资人成为加州橘郡、纽约上东区、以及华尔街股票市场上颇受欢迎的金主。

次贷背后,还有哪些原因导致了今日的危机?危机中的投资究竟是否抄到了真“底”?

《投资者报》特约撰稿人在纽约采访华尔街资深人士PHYLIS M. ESPOSITO女士,她从切身经历一一解答上述疑问。

重塑市场信心

《投资者报》:道·琼斯指数从万点跌落到7000点以下,又在最近回升到7000点以上。伴随这个波动,您认为市场上是否出现了某些变化?

PHYLIS M. ESPOSITO:我不认为如此。除了投机,你无法为目前的上涨找到任何理由。

不仅房屋价格、信贷活跃度没有任何起色,而且从深层次看,从2007年年底次贷危机爆发到现在的金融危机,我们没有看到任何本质性的变化,没有任何确实奏效的解决方案被提出、并且实施。同时,所有关于经济刺激和拯救的计划都缺乏透明性。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恢复市场功能。在这个越来越一体化的世界里,金融是让整个世界体系保持畅通和有效发展的血液。解决市场的问题,必须让市场再次交易起来,IPO、债券、各种商业票据、并购,只有这些活动真实发生了,才是向解决问题的方向迈进了一步,交易的过程才会有新的价值产生,才会有创新出现。

而恢复市场功能的前提是重塑市场信心。金融市场购买的价值本质是对金融投资品价值未来增长的预期,投资者对这些预期的信心直接决定他是否交易。现在市场上的产品是否有信用?麦道夫事件是一个回答,这其实也是目前一系列问题的核心。在投资人乃至公众信心缺失的情况下,估值体系完全失效。我预计这种情况还将持续一年左右。

我们需要创建一个新的框架(frame),设计新的产品、创新市场、并且创立公平有效、可预测的路径。让一切回归本质——透明与诚信。让“信用”恢复它的功能,在一个任何人彼此都不信任对方的市场上,就意味着金融活动的本质——信用完全丧失,目前我们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局面。

房产和股票都还不稳定

《投资者报》:您认为现在是中国人去美国投资房地产和股票市场的好时机吗?

PHYLIS M. ESPOSITO:市场依旧处在变化过程中,原先的一套运行机制、估值法则都已经失效,你如何判断你在这个时候购买的资产的真实价值?因此,我不认为现在是一个合适的投资时机。

这个市场现有的基本标杆极有可能发生改变——美国很有可能经历长达数十年的、高达两位数的通货膨胀率。在这个经济体本身面临巨大通货膨胀预期的时候,外国人是选择本国资产投资,还是选择有强烈通胀预期的地区投资,这是在资产本身价格之外必须考虑的问题。

而秩序的改变其实已经发生了。5家华尔街顶级投资银行中的3家已经消失,高盛和摩根士丹利变成了综合性控股公司,原先的投资银行和商业银行两个阵营的划分不复存在——金融行业的结构、甚至基本运行机制都会发生根本性变化。

在一个变化了的市场中,消费者习惯必将发生改变。而且又因为这一切发生产品以虚拟形态存在的金融市场中,其变化就更加不确定。即使在现在的危机时刻,我相信一个消费者在沃尔玛、宝洁这些品牌产品的消费上不会发生本质的改变,而这些产品本身的成本、利润、预期都已经相当透明和稳定了。但对于一个普通投资人来说,在原来的体系中,他们根本无法获知金融产品的收益结构、风险预期,但他们依旧去投资那些金融产品。这次危机会对这种“购买”行为进行彻底修正——实际上,金融市场上购买者的消费习惯已经发生了改变。

2007年年底,以次贷危机为发端,到目前演变成金融危机的这场全球性事件引发的变革才刚刚开始:人们的生活模式、价值评判的标准、世界的构成格局都将在一个新的范式下重新建立。

美国金融业30年巨变

《投资者报》:您在上世纪70年代进入金融行业,如何评价这个行业30年来的变化?

PHYLIS M. ESPOSITO:上世纪70年代出现的趋势,是一系列延续至今的变化的发端。

首先,金融机构开始全球化扩张。原先孤立的一个个地区性金融市场开始变得彼此相互依存,香港、东京、伦敦、纽约等这些主要的金融中心之间的联动与相互影响在1970年以后越来越密切,各个市场的多变与不确定性因为环境的复杂而更加强烈。这一方面是因为金融产业本身产品设计日益复杂,另一方面也是全球经济一体化的结果。

其次,金融产业多样化大大提升。金融市场全球化催生出越来越多的金融产品,复杂程度、覆盖领域前所未有地扩大,但与此同时相应的行业监管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发展。资产类产品、固定收益产品、各种衍生品……层出不穷,但政府和行业的监管机构与法规、金融产业本身的差距越来越大。监管者无论在知识、经验、还是人员素质上都远没有达到管理这个市场的水平,这也是金融产业在后来30年间形成如今局面的一个重要原因。

第三,金融机构本身的结构性改变。华尔街主要投资银行在成立之初都是私人性质的合伙人制,也就是说合伙人需要负责的只是一小部分基金出资人的权益。但后来顶尖投资银行纷纷上市,这些公司的业务模式与传统的产品型公司有本质上的差异,如何为它们定价?20倍的杠杆率,还是30倍的杠杆率?这些顶尖金融公司实际是由顶尖的少数个人掌控的,其运作绝大多数时候都隐藏在幕后。

当这些原先的私人公司上市之后,它所要负责的就是公开市场上的广大公众投资人。公众投资人很少有机会、也很少有能力去了解这些金融机构在做什么样的业务、怎样做业务。这种投资人和被投资公司之间的脱节在过去30年间并没有得到解决,而且由于监管者甚至都无法理解那些复杂的金融产品,导致这种脱节进一步加大——问题在于,由于这些私人投资机构已经是上市公司,因此产生的冲击与风险也就像它的估值一样被一步步杠杆化了。

第四,由于金融机构运作的国际化趋势,一个金融产品的创新、一个地区金融体系的建立很快会在世界其他地方被复制。这样,你看到的美国、欧洲、日本乃至香港都是相同的金融基础构架,这也导致了这次金融危机波及面如此之广、影响如此之纵深。

先把握宏观方向

《投资者报》:在您34年的金融行业从业经历中,您有哪些心得?

PHYLIS M. ESPOSITO:在我进入这个行业最初期时,我的职业导师跟我谈话。他说,如果你想成功,就要让自己像一台照相机,用照相机的视角去观察。打开取景框,用远景看,我们首先看到的是一幅包含了所有元素的远景,然后你会从这幅画面中选择你感兴趣的元素拉近,聚焦。

这和工作中一样,解决一个问题,你不可能在所有细节上都投入精力,你要做的是对目前的局面有一个宏观方向的把握,有了这种趋势性判断再去解决具体问题,首先能够保证你向着一个正确的方向去努力——真正进入这个行业的人在执行力上并没有太大差异,关键在于谁有更强的视野和战略。

在我职业生涯早期,我曾经犯过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令公司损失了一大笔钱。那是在我们做一项投资决定之前,我研究了方方面面的资料——政治、经济、人口、行业、竞争、资源,报告很完美。但我没有意识到的是,市场或者说世界是由人来操作的,而人是非理性的,因此市场永远不是完美的模型。

几乎不可想象会犯这样的错误。但我的导师告诉说,在很年轻的时候出现这样的失误很好,它会让你避免更大的损失。这个错误对我后来的职业生涯起了重要的作用,后来我再也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它让我获得了我前面所说的视野和认识。

其实,这种错误时刻都隐藏在我们周围。后来我开始从事并购交易,在调查一家潜在并购对象时,发现这家公司的战略规划、收入成长性、创新等,一切都好,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卖?关于并购,商学院里讲得很清楚,但也很简单,在真正进入一宗交易的时候,考量的不单纯是财务知识,更关键的是你对整个交易各方、涉及到交易的种种因素,以及“非理性风险”的洞悉与判断。

这就像打高尔夫一样,打高尔夫的时候,你不是和你的对手竞争,你是在和那18个要打完的球洞竞争——任务在那里,别人影响不到你,关键是你怎么去执行你的计划、怎么去调动资源,怎么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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