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07年12月开始,我得到日本国际交流基金的资助,来到日本东京访学。其间,在朋友的帮助下,观看了近20部舞台剧(日本叫新剧,中国叫话剧)的演出,其中有传统剧目如《父归》、《屋上庭园》、《日本的气象》等,有近年来创作的剧目如《和爸爸在一起》、《浅草物语》、《长崎步谣节》、《成吉思汗》、《想看父母的脸》、《傍晚的樱花树下》、《发怒的富士山》等。有翻译剧目如《小老鼠与人》、《毕加索的女人们——奥尔迦》、《冲啊,饼干小子!》、《吴将军的脚趾甲》、《族谱》等。尽管因为语言的问题,不能全部听懂剧中的台词,但是,精彩、细腻的演出仍然给我留下了深刻地印象。
一、新创剧目多姿多彩
在近年来创作的日本舞台剧演出中,给我留下比较深刻印象的是:《和爸爸在一起》、《浅草物语》、《长崎步谣节》、《成吉思汗》、《想看父母的脸》、《傍晚的樱花树下》、《发怒的富士山》等。
《和爸爸在一起》、《浅草物语》、《长崎步谣节》、《发怒的富士山》、《成吉思汗》描写的是日本历史和蒙古历史的故事及其社会生活。
《和爸爸在一起》(编剧:井上厦,导演:须永克彦,剧团道化座2008年9月于神户)是一出悲喜剧,作者以貌似轻松的笔调描写了一个严肃的主题。父亲福吉竹造在广岛原子弹爆炸时去世了,女儿福吉美津江虽然活下来了,但她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创伤。她每每想到死去的父亲和朋友们便心灵颤抖,内心背负着内疚。她不允许自己去谈恋爱,不允许自己过幸福的生活。而死去的父亲却鼓励她勇敢地活下去,“连我的那份儿也替我活下去啊”,“连朋友的那份幸福也争取到”。该剧通过父女俩“心灵的”对话反映出普通人的生活和情感变化,由此控诉了战争对人性的摧残,呼唤着和平的到来。该剧只有两个人物,整个演出感情充沛,时时打动着观众的心弦。老演员须永克彦(饰福吉竹造)表演自然、生活化,对人物的性格把握准确,演活了一个慈祥的父亲。年轻演员松泽ふゆ(饰福吉美津江)的表演清纯可爱,演出了人物的复杂情感。剧中最动人的一场戏是,广岛原子弹爆炸时,妇女俩都被压在倒塌的房子下面,女儿慢慢爬出来了,可是父亲怎么也爬不出来。为了让女儿逃生,父亲和女儿“划拳”决定。可是,父亲出“布”,女儿也出“布”。急得父亲大喊,“还不出刀子,你快赢我呀,快跑吧,你还不明白吗?”此情此景,令人下泪,也引发人们深深地反思。
《浅草物语》(编剧:小幡欣治,导演:高桥清祐,剧团“民艺”于东京艺术剧场演出)是一部世情风俗喜剧。描写昭和12年(1937年)浅草一带普通人的情感生活。铃木市之进是某酒店的老板,60岁时把酒店交给儿子管理自己闲居起来。一天,他突然说“我要结婚了”。女方是某咖啡馆的女主人镝木林,年轻时曾做过女招待。这引起儿子和三个女儿的反对。镝木林也有着不幸的遭遇,年轻时生下一个儿子,一直寄养在别人家里。她想见儿子,可是为了儿子的前途她只得压抑着自己,心情非常痛苦。她和铃木市之进情投意合,可是碍于世俗的偏见,她只能把这样的情感埋藏在心底。该剧就像是昭和时代的日本市民生活的风俗画,浓郁的地域特色,浪漫的民间风情,日本民族传统的生活特色,尽情地展示在观众面前。两个老人的形象非常鲜明,性格非常突出。奈良冈朋子(扮演镝木鈴)和大泷秀治(扮演铃木市之进)的表演非常性格化,生活化,演出了人物的情感波澜。如两个老人不顾世俗的偏见和儿女们的反对,在医院里相见的场景,非常自然,没有一丝雕琢的痕迹。另一场景,当镝木林拒绝与儿子相认,可是听到儿子离去的脚步声后又急忙跑到门边张望,然后号啕大哭。奈良冈朋子演出了人物的真性情,观众也被这浓浓的情感所打动。
《长崎步谣节》(《長崎ぶらぶら節》,编剧:中西礼,导演:鹈山仁,文学座于东京艺术剧场演出)根据作者的同名小说改编,是文学座创立70周年纪念的演出剧目。剧中描写艺妓爱八与学者古贺十二郎在寻找古歌《长崎步谣节》过程中的纯洁的爱情故事。爱八自幼聪慧好学,很快成为受人欢迎的歌舞艺者的红角儿。可是,具有强烈的义侠心、不管谁有困难都尽力帮助的她,一直过着没有积蓄的平凡生活,渐渐地迷失了人生的方向。这时,她与学者古贺十二郎相识。古贺是一位研究长崎地方史的学者,也是一位富有才华的诗人。但是,在学术界不太受欢迎,心情很苦闷。古贺一心想做自己喜欢的事,他对爱八说:“我们一起去寻找长崎的古歌吧!”他的话再一次点燃了照亮爱八人生道路的灯。他们决定携手去寻找共同的理想。该剧是作者以长崎的古歌为题材、精心创作、充满激情的作品。这次的演出,导演鹈山仁、主演平淑惠可以说是最佳组合,渡边徹的加盟更是锦上添花。舞台上所展示的花街,由身着和装的演员弹奏三味缐,跳起欢快的舞蹈,高唱长崎古老的歌谣,充分显示了日本民族的生活特色,而文学座精致、细腻的演出,也使全剧的演出具有了一种整体的诗意美。但人物形象如能再突出一些就更好。
《发怒的富士山》(『怒る富士』,原作:新田次郎,改编:田岛荣,导演:十岛英明,前进座于国立剧场演出)描写江户时代的1707年11月23日,富士山突然喷火,山脚下的村庄被火山灰覆盖。可是,德川幕府和当地的领主却没有伸出救援之手,他们只顾争权夺势。后来,幕府派伊奈半左卫门去受灾地做官。看到农村受灾的惨状,伊奈很痛心,他去受灾地鼓励农民,并说“幕府绝不会抛弃你们!”可是,幕府的帮助很少,修复田地的工作进展非常缓慢。村里人有的饿死了,很多人背井离乡,去外地逃荒。可是,没有一个权势者要去察看富士山地区的现状。新任的将军要改建后宫,把救济金挪用为建筑费。伊奈以自己的生命和伊奈家的命运为赌注,拼命反抗幕府的怠慢,未经允许打开幕府的米仓,把粮食分给受灾的农民,因此被问罪。富士山的宝永山又喷火了。传说:“富士山发怒的时候,就说明世上的腐败堕落已达到了极点!”该剧的演出很精致,舞台设计简洁,人物性格比较突出,如伊奈这个人物。该剧在歌舞伎的舞台上演出,利用“花道”增强表演的力度,从中可以看到“新派剧”的演出风格。
《成吉思汗》(『ジンギスカン』,原作:牧逸马,编剧:田笃人,导演:田孝行)是“日蒙亲善特别公演”剧目。该剧主要写成吉思汗(即铁木真,テムジン)一生的成长经历。在复兴蒙古族大业的过程中,成吉思汗与克烈(ケレイト)族的首领扎姆哈(ジャムカ)结拜为弟兄。本族(蒙古族)的一位姑娘波尔娣(ボルテ)深深地爱着成吉思汗,但他却与卡尔嘉(カルカ)一见钟情。卡尔嘉后来成为扎姆哈的妻子,两个人仍然旧情不忘。戏就在人性与战争中穿行,表面写战争,实则写战争中的人性与爱情。该剧的舞台演出很完整、顺畅,有些重点的场景,比如描写成吉思汗与卡尔嘉的情感戏,演员表演很细腻,演至情感浓烈处,观众需要摈住呼吸欣赏。如成吉思汗在即将完成统一草原大业之时,卡尔嘉主动作为克烈族的使者来到成吉思汗的军营,劝说成吉思汗。当时,卡尔嘉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成吉思汗有任何强迫或非礼的行为,她就准备刺杀他。想不到,成吉思汗却以礼相待。由此引发了卡尔嘉面对心爱的人诉说衷肠的机会。可是,扎姆哈却怀疑卡尔嘉与成吉思汗有什么不轨的行为,把她杀害了。成吉思汗一怒之下杀了扎姆哈,厚葬卡尔嘉。出殡之时,成吉思汗一直凝视着那渐渐远去的送葬队伍,直到那如星火似的火把一闪一闪地消失。这里的灯光设计非常有韵味,观众似乎感到,卡尔嘉“走”了,而成吉思汗的“心”似乎也跟着“去”了。剧中的歌曲很优美,对突出人物情感起到了很大作用。武打的场面很漂亮,融入了中国京剧的武打技巧。当第一幕结束时,成吉思汗(铁木真)带领军队打败了对手,为父亲报了仇。在一场漂亮的武打场面之后有一个集体的“亮相”,非常威武、英俊,观众席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想看父母的脸》和《排练场》描写的是日本现实社会的生活。《想看父母的脸》(『親の顔が見たい』,编剧:畑澤聖悟,导演:黒岩亮,劇団昴 ザ·サード·ステージ于东京新宿的シアタートップス演出)是作者根据现实中女中学生由于受到来自同伴的压力(侮辱)而自杀的事件创作而成。在某天主教系统的私立女子中学校内发生了5个女学生自杀的事件,学校感到非常震惊,因为之前没有发现任何迹象。学校召开家长见面说明会,家长们质问学校校长是怎么回事?年级主任宣读了一些自杀学生留下的遗书,得知这些自杀的学生是因为受到同伴的凌辱(甚至强迫她们卖淫)而自杀的。由此发生了学生家长与学校之间、受害者的学生家长与加害者的学生家长之间的激烈的矛盾冲突。受害者的学生家长指责加害者的学生家长,而加害者的学生家长却始终庇护着自己的孩子,不承认自己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剧中尽管没有描写女学生们自杀的过程,但是通过女学生受侮辱自杀这件事却看到了父母亲不同的“脸”。全剧演出非常紧凑,具有强烈的情感冲击力。略显紧张的气氛始终牵引着观众的情感,引发观众对社会现实的思考。《排练场》(『リハーサル ルーム』,编剧:篠原久美子,导演:栗山民也,新国立剧场演剧研修所第1期生于新国立剧场小剧场演出)是作者特意为新国立剧场演剧研修所(平成17年设立)即将毕业的15名学生(第一期)写的,每个人都上舞台演戏。剧中写一群业余演剧人——有学生、老师、演剧爱好者、职业戏剧人等,他们聚集在一起,利用业余时间排一个戏。在此过程中发生了一系列的矛盾,有关于演戏的,也有这些演戏人个人生活方面的问题,以至戏无法继续排下去。经过一番冲突,他们又走进了排练场(因为他们喜欢排练场,喜欢排戏),重新互相认识,互相倾听意见,继续把戏排下去。戏终于上台演出了。全剧只一个场景,分上下两部分。舞台上没有布景。整个演出很流畅,很活泼,很生活化,具有青春的气息。
《傍晚的樱花树下》(『暮るるを慕う桜の木陰』,编剧:篠原久美子,导演:山本建翎,木偶美术、舞台美术:山本由也,音乐:土井启辅,かわせみ座于翠鸟座演出)是一部民间童话木偶剧。描写具有妖艳与秀丽两张脸的、美丽的樱花精灵寄居的樱花古树。樱树吃掉人的灵魂开出灿烂的花。一天晚上,统帅怪物的独角狼和误入森林的圣者,因迷惑樱树的美丽而失去了自己的一切,被稻草绳封在了大岩石的下面。于是出现了这样的场面,相互对峙的圣者和独角狼,注视这一切的妖怪的孩子(童)。该剧的演出,用人、偶同台的形式,除圣者和童的角色由人扮演外,其余的角色全是活动木偶。木偶的形象很逼真,表演很灵活,更妙的是,木偶也能演出感情来,非常真切、动人。据说,木偶的制作和表演者山本由也,为了制作木偶曾到中国学习技术,回来后就自己制作木偶,他妻子也帮助制作。他的孩子(剧中“童”的扮演者)也参加演出,天真活泼,在剧中演唱的歌曲很优美、动听。
《蟠龍》(《ハンリュウ》)(编剧、导演:冈安伸治,日本桐棚学园于东京艺术剧场小剧场演出)舞台演出很流畅,舞蹈很有特色,具有青春的气息。但内容上想象的成分较多。
《小偷论语》(《泥棒論語》,原作:花田清辉,构成、导演:山本健翎、シアターΧ製作、演出)是一部有着深刻内涵的话剧。幕启时,两个小偷在争论“是战争呢,还是和平呢?”、“是当小偷呢?还是要饭呢?”的问题,他们同时发问:“可是,除此之外就没有第三条道路吗?”该剧通过诗人纪贯之的言行,试图说明“非暴力是对抗暴力的最大武器”的问题。但是,这次的舞台演出加入了很多歌舞,形式是多样了,然而也因此冲淡了原剧作的主题。
二、传统剧目风采依旧
在演出新创剧目之时,也经常演出一些优秀的传统剧目,如菊池宽的《父归》、岸田国士的《屋上庭园》、《动员插话》、久保荣的《日本的气象》、木下顺二的《一个叫“奥特”的日本人》等,还演出了新派剧的《妇系图》等。
《父归》(『父帰る』,编剧:菊池宽,导演:松熊信义,グループ·現代制作舎演出)是菊池宽早期写的一个独幕剧,1920年第一次舞台演出,被称为“近代戏曲的最高杰作”。剧中描写一个荒唐的父亲,年轻时抛弃了妻子儿女,带着一个不正经的女人浪荡江湖,晚年穷愁潦倒,才回到自己家里来。这时,老妻、次子和女儿都愿意他留下来,可长子却严厉地批判了父亲的过错,说他已经抛弃了做父亲的责任。在感情与理智激烈的冲突中,追悔莫及而又深感内疚的父亲,迈着踉跄的步伐走出家门。在母亲和弟弟、妹妹的哀求下,长子才要弟弟把父亲找回来。这次演出由松熊信义扮演父亲、菅原チネ子扮演母亲、小长谷胜彦扮演长子、根本贵史扮演次子,小石川祐子扮演女儿。整个演出非常整齐、节奏非常紧凑,几位演员的实际年龄和身份与剧中人物相仿,对人物的情感把握恰到好处,演来得心应手,演出了人物的复杂情感。尤其是松熊信义和小长谷胜彦的表演更为突出。
《屋上庭园》(编剧:岸田国士,导演:宫田庆子,2008年2月新国立剧场小剧场演出)和《动员插话》(编剧:岸田国士,导演:深津笃史,2008年2月新国立剧场小剧场演出)是岸田国士初期创作的两个独幕剧,都是日本现代戏曲史上的名作,作为一台节目演出。《屋上庭园》写学生时代的旧友三轮和并木分别陪伴着妻子在百货商店的楼顶上见面了。许久不见两个人都很高兴。谈起近况,两个人却有着不同的感受与心情。三轮经济方面比较富裕,他的理想是做一名未来的伟大作家;而并木眼下连工作都没有一直过着贫困的生活。渐渐地,两个人的谈话越来越不同调了。《动员插话》写明治37年夏,日俄战争开始,陆军少佐宇治已经接到了出征的命令,他劝马夫友吉一起去战地,遭到友吉的妻子数代的强烈反对。由主、仆之间的缘分和义理、世间的立场与夫妻的爱情所引起的烦恼,友吉夫妻有着各自的想法和行动。演员的表演非常优秀,尤其是《动员插话》中扮演友吉和数代(七濑なつみ)的两个演员的表演更为突出。著名戏剧评论家大笹吉雄说:“两个戏合在一起演还不足两个小时,但是,看戏后感到非常深刻。岸田先生看人的眼光很准确,两个戏至今没有丝毫褪色,尤其是《动员插话》感觉更为强烈,观看后会产生一种火辣辣的现实感和真实感。”(《朝日新闻》2005年11月5日)。两个戏从2005年复演以来已经数次公演,在观众中和评论界获得一致好评,剧本获得“第13回读卖演剧大奖优秀作品,导演深津笃史获得“优秀导演奖”、演员七濑なつみ获得“优秀女演员奖”。
《日本的气象》(『日本の気象』,编剧:久保荣,导演:广渡常敏,东京演剧アンサンブル演出)描写战后日本气象台的科学家、研究者和职员们的工作和日常生活。在清新的情调中显露出日本战后的民主化运动和反动的逆潮流、追究战争责任和恢复军国主义、科学者和官僚势力、知识分子和劳动者之间的矛盾、斗争,并通过这些问题的描写揭示出日本战后的现状。即从日本战败到朝鲜战争的风云激荡的时代里,日本社会的民主化的潮流遇到反动的逆潮流。被卷入这股潮流的年轻人,苦恼、彷徨、绝望,有的人自杀,有的人寻找新的道路。实际上,这些问题也是现代日本社会的深刻问题。该剧的舞台演出是写实的风格,演员的认真表演,凸显出台词的艺术魅力。
《一个叫“奥特”的日本人》(『オットーと呼ばれる日本人』,编剧:木下顺二,导演:鵜山仁,2008年6月新国立剧场演出)是作家1962年创作的作品,取材于20世纪最大的“间谍案”即“佐尔格事件”,主旨是反对战争。从1930年代在东京、上海演出,曾轰动一时。今天把这部作品重新搬上舞台,仍然受到观众喜欢。该剧描写1930年代初,在上海担任日本《朝日新闻》社特派记者的“奥特”(即尾崎秀实),认识了德国人约翰 (ジョンズン,即佐尔格,实际是苏联的间谍)。“奥特”认为,日本应该避免无谓的流血战争,为此,他开始把日本国家的机密情报提供给约翰 。三十年代中期,“奥特”回到东京,两年后再次与约翰 会面并参加约翰 的间谍组织。他说,“不只是救祖国,要救全世界”,如果为了救日本“而受到惩罚,我感到很荣耀”。该剧是一部经典的作品,本次的舞台演出,演员很努力,但导演的手法比较陈旧,没有使这部经典作品在舞台上显现出光彩。
三、翻译剧目,丰富舞台演出
在日本看戏,一个突出的印象是,日本的剧团多,演出也多,而且比较有秩序,剧目的演出都是一年前就安排好的。为适应观众的需要,安排了不同时间的演出场次,比如有下午场,一般是1点或2点开始,比较适合老年观众观看;晚上场,一般是6点或7点开始,适合白天有工作的观众观看,当然也有上午11点开演的场次,中间休息要在剧场吃一顿饭,等等。演出形式比较多样,有大剧场,有小剧场,还有地下小剧场。有的地下小剧场只能容纳100多名观众,设备也比较简陋,观众都坐小木椅子或折叠椅子。但是,观众看戏的兴趣都非常高。有条件的剧场都设有专门出售饮料或咖啡的场所。
从演出剧目看,尽管每年都有很多新创剧目公演,但仍供不应求,尤其是好的剧目比较缺乏。所以很多剧团的剧目安排多是三条腿走路,即在演出新创剧目的同时,有计划有选择地演出一些传统的优秀剧目和翻译剧目。就我所看过的翻译剧目说,演出效果比较好的有:《小老鼠与人》、《毕加索的女人们——奥尔迦》、《冲啊,饼干小子!》、《吴将军的脚趾甲》、《族谱》等。
《小老鼠与人》(《はつかねずみと人間》,原作:ジョン·スタインべック,编剧、导演:杉本孝司,东京艺术座2008年于东京艺术座排练场演出)描写1930年美国大恐慌时代的加利福尼亚,一群贫穷的、靠给别人做工生活的劳动者,他们都有美好的梦想与追求——“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农场’。”但严酷的现实,他们只能在贫穷中过生活。乔治(ジョ―ジ)和利尼(レ二―)是好朋友,实际上是一个人的分身。乔治聪明能干,利尼能干但头脑迟钝。戏一开场,两个人从原来的农场逃出来,因为利尼喜欢村子里的一个姑娘,村里人很生气,要杀他。他们逃到树林里隐藏几天后,又到另一个农场做工。农场主的儿子加利(カーリー)很蛮横,他的妻子不满意自己的生活,想去过自由自在、互相尊重的生活。她从家里逃出来,来到农场工人住的地方。她把利尼当玩具逗弄,让他摸自己的头发,结果利尼抱住她的头不放,她挣扎,被利尼无意中扭断了脖子。加利召集一帮人抓利尼。乔治带利尼逃到树林里,为避免利尼被抓走受罪,乔治杀死了他。舞美设计充分利用舞台小的有限空间,创造出逼真的艺术效果。演出比较流畅、完整,演员表演很有特色,利尼的表演更突出些。
《毕加索的女人们——奥尔迦》(『ピカソの女たちーーオルガ』,編劇:ブライアン·マキャベラ,翻訳:志賀重仁,导演:ぺトル·ヴトカレウ,出演:辻由美子)的作者根据自己所发现的资料,对奥尔迦重新进行评价,写出了自己眼中的奥尔迦。作者不同意有人说奥尔迦是一个轻浮的女人,病态的女人的评价。他认为奥尔迦是一个很有个性、很知性的女人。她有些病态,但这与毕加索的性格有关系。该剧是一个独角戏,由辻由美子扮演奥尔迦。辻由美子的表演非常精彩,演出了人物的喜怒哀乐,演出了奥尔迦对毕加索的爱、怨交织的复杂情感。演员以语言和形体动作塑造人物,突出了该剧的艺术魅力。
《冲啊!饼干小子》是一部儿童剧,故事感人,舞台演出也非常有趣、好玩,剧中常常用智慧的办法,教小朋友遇到困难时动脑筋、想办法。如胡椒小姐遇到困难就发愁,而盐先生却能想出办法来。比如饼干小子上二楼隔板上找蜂蜜,没有梯子上不去。盐先生就用滑车的办法用一条粗绳子把饼干小子送上二楼。老鼠斯理库想吃掉饼干小子,饼干小子开始是“躲”“逃”,继之与老鼠搏斗,最后机智地把老鼠关进了大茶壶里。看到这里,剧场里的小朋友感到非常开心。尤其是饼干小子与盐先生和胡椒小姐一起,同心协力想办法,用茶杯把大坏蛋老鼠扣住,更让小观众们高兴得不得了。舞台美术设计小巧玲珑,导演的手法完整统一,演员们富有激情的表演和美妙的歌声,感染着小观众们,剧场里不时地响起热烈的掌声。老艺术家伊藤巴子先生以70高龄扮演茶叶婆婆,在舞台上边唱边舞,充分显示了一个艺术家的表演艺术魅力。
《吴将军的脚趾甲》和《族谱》都是青年剧场演出的戏,是与韩国进行交流的成果。《吴将军的脚趾甲》(『呉将軍の足の爪』,编剧:[韩国]朴詐烈,翻译:石川树里,导演:瓜生正美)的主人公“吴将军”是一个佃农的独生儿子。父母祈求他们的儿子茁壮成长,因此给他起名叫“吴将军”。“吴将军”一家人每天起早贪黑地劳动,没有去过周围一公里以外的地方。一天,吴将军突然被军队招募,他应征入伍。因为他完全不懂军队的生活,不像个军人的样子,动作很笨拙,闹出了很多笑话。人们都瞧不起他,欺负他。司令官打算让他去做敌人的俘虏,散布假情报。结果,“吴将军”被对方抓住,稀里糊涂地被杀害了……。《族谱》(『原作:梶山季之,改编、导演:ジェームス三木,青年剧场2008年6月于練馬文化センター小ホール演出』)的故事发生在昭和15年(1940年)的朝鲜京畿道水原郡。接受日本政府“创氏改名”任务的日本人青年谷六郎,去劝说抗拒改名的朝鲜地主薛镇永。薛镇永是一个亲日家庭,为日本军交纳的米最多,他不接受谷六郎的劝说,坚持不改名。薛的女儿玉顺拿出已延续700年的“族谱”强调说:“作为一族之长,由祖先延续下来的姓名是不能改变的。”谷六郎认为,即使他们说“族谱”重要,但无论如何也要他们接受改名。于是,薛的身边增加了来自日本政府的种种压力,日本军人强迫他改名。《吴将军的脚趾甲》和《族谱》的舞台演出很完整,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两个戏都塑造出了比较鲜明的人物形象,如“吴将军”、薛镇永和玉顺等人物,演员的表演很有特色,突出了人物的性格。但是,在描写对立面(即反面人物)人物时却有些简单化,比如对韩国军人和日本军人的描写。
名取事务所演出的《两个人的娜拉》(『ふたりのノーラ』),用话剧和能乐两个不同的剧种在能乐舞台上同台演出易卜生的《娜拉》,也是一种尝试。
此外,还观看了四季剧团演出的歌舞剧《猫》和宝塚歌剧《黎明之风》。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研究员
(内容由中国日企电讯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