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者连岳
导语:国政时事和小儿女情感,在连岳这儿都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大事,因为二者都关乎个人的独立人格。

经济观察报 记者 刘溜

连岳自称是超级宅男,“让我宅多久都没问题的”,当来访者正想表示惊异时,旋即会发现,他所谓的“宅”是指整个鼓浪屿,“不出门”是指“不出这个岛”。连岳住在鼓浪屿中部山顶一栋能看到海景的房子里,周边有身形庞大的榕树和被绿藤、花木包裹的老洋房。岛上禁止自行车,所有人都是步行者。

下午三时,连岳步行到半山腰的“褚家花园”咖啡馆接受采访。庭院里开放着各种颜色的喇叭花,这儿被连岳评为岛上最美咖啡馆。服务员端上几袋铁观音和一套功夫茶茶具,连岳开始展示他泡茶的功夫。“我一天要喝很多茶”,他说。

每天在一杯茶与下一杯茶的间歇里,在这个四面环海、离厦门十分钟轮渡时间的美丽岛上,他通过网络浏览外界资讯,并作出自己的评判。打开“我爱问连岳”的邮箱,里面塞满了为各种情感问题所苦的男女们发来的邮件,他一封接一封地看完,然后挑选一两个回答,中选的比例“可能不到百分之一”。选中的邮件以及他的回复会发表在他的媒体专栏上。

国政时事和小儿女情感,在连岳这儿都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大事,因为二者都关乎个人的独立人格。

“你觉得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是什么?”

“独立。”连岳不假思索地答道。

2007年以前,连岳还只是被视为一个受欢迎的情感专栏作家,跟小资、小智慧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2007年的厦门PX事件之后,他无可置疑地进入到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博客之列。

再回到1997年,27岁的连岳一口气买了三本《中国可以说不》,激动地四处送人。后来他经常提及自己当年的愚蠢和狂热,作为人并非不可改变的乐观证明,“正因为自己曾经会上这种当,所以现在我不会觉得那些愤青有多不可救药”。

“我很晚熟,三十岁才差不多成熟。”他说。

从三十岁往前回放,他当过《南方周末》撰稿人、《厦门晚报》评论员,在地方检察院待了三年,教过四年书,做过汽车修理工,上学时数理化一塌糊涂,然后是印象里无比漫长的童年。

连岳对网络的依赖程度非同一般,平时他喜欢挂在网上,每天“认认真真在网上看资料、写东西的时间”是三四个小时。“我觉得离不开网络是必然的,就像大家离不开电一样,它现在变成一种最基本的生活要件”。

在网络兴起以前,连岳觉得厦门和广州有很大的信息落差,“媒体人,还有搞创作的,必然有天生的本能往信息比较密集的地方靠,因为中心城市给你的养分才够,给你的刺激才够,多样性才够”,因此他很渴望往外走,2000年去广州,待了两年。

“到了网络时代,我觉得其实已经不存在信息落差了,任何地方都可以得到足够大量的信息,在厦门这种中小型城市里待着心里也不会慌。”2002年连岳从广州回到厦门后,就很少离开过,偶尔去趟广州或北京,往往待上一晚跟朋友们聚聚,第二天便打道回府。

他喜欢厦门这个城市,“不大不小。太小了,有趣的元素就少了,会觉得有点儿匮乏感;厦门不大不小,密度足够,从城东跑到城西不过半个小时。”住在鼓浪屿上,他每天睡到自然醒。

这种令人艳羡的生活方式,很大程度上是拜网络所赐。正是因为享受到了网络带来的种种好处,在一拨又一拨声讨“网络暴力”的运动中,连岳始终是网络的坚定拥护者。

给人回邮件的时候,连岳往往会捎上一句“祝开心”。

跟他所喜欢的王小波、罗素一样,连岳爱好知识、主张快乐,保持着对各种事物的好奇心。走在岛上,他会突然指着路边的树说“这是木棉树”,又问“你有没有看到很多猫,这儿是猫的天堂”,又告诉说哪家的鱼丸最好吃。

“我们享受生活,我们和美好的人呆在一起,我们保持怀疑,我们批评,我们不合作,我们能快乐地改变这个体制,我们就是体制。”在连岳一篇写于毒奶粉事件期间的批评文章中,“快乐”二字让人印象深刻。

他说:“我们不应该忘记社会上有批很苦的人,有批非常辛苦的人,但是这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去改善自己的生活,不能意味着我们不能生活得好一点,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如果说我自己有力量,能让自己生活得更舒服,过得更好,我的声音会有更多的人听到,这对所有人都会有帮助,对于最底层的这批人也是有帮助的。”

连岳看书驳杂,虽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却看了很多宗教典籍;他曾花了半年时间读了一本非常枯燥的书,黑格尔的《小逻辑》。“你会看到怎么从一个概念推演到下一个概念,觉得这个过程很好玩”;之所以读台湾法学家史尚宽写的《债法总论》,是“觉得法律语言挺有意思”。“好玩”与“挺有意思”是他常用的词语。

在连岳眼里,有很多“非常非常古怪的事”,比如他经常被问到的,在家写稿能不能养活自己?挂在创作者前面的胡萝卜,是不是在于死后能被人记住?“挺奇怪,你死了还想那么多干吗呢?或者有人说,我为后代而写作,这也很奇怪,你为什么藐视后代的创作?”

还比如一些人还在谈论80后怎么样,“这就跟说河南人怎么样、河北人又怎么样类似,这种判断太偷懒了”。他有一种担心——“随着自己的年纪增长,就突然很害怕,万一哪天自己嘴里说出一句这些80后怎么怎么样,我估计自己就差不多完了。”

我们聊天聊得很慢,连岳一贯地不着急。等到终于没得可问的了,他才轻声问:差不多了吧?当晚连岳出岛招待朋友,在酒席上被一位不相识的同龄人误认为80后,不过他经常遇上这类事,早已见惯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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