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嬉皮士,摇滚乐及其他
导语:BBC在这首歌在全欧洲从地上转为地下广为流传后也装模做样下了封杀令。

经济观察报 黄荭/文 68、69都是某种极端的青春宣言,年轻一代要和代表秩序、父权、传统的旧世界决裂。前者天真地以为可以用狂欢的方式颠覆政权(带着心血来潮的热情,却不持久,最终草草收场,与其说被镇压,不如说是被无以为继的倦怠解除了武装);后者则抱定了 “独乐乐”+“众乐乐”=“天下大同”的享乐主义的普世理想:颠覆现有的生活方式(用性、摇滚乐、大麻和毒品),用伦理道德上的一场反叛去PK一场不可逆转的社会巨变。

1969年,冷战中的美国先苏联一步,在人类历史上实现了第一次登陆月球,宇航员尼尔·阿姆斯特朗和巴斯·奥尔德林把星条旗插在了月亮的一个小土堆上;1969年青年反主流文化的代表人物罗斯扎发表了《反主流文化的形成》,那是嬉皮士的黄金岁月,他们掀起了一场“生活的革命”——波希米亚式的街头流浪、无政府主义行动和地下艺术、反越战和争取人权的聚众游行、借助毒品所产生的幻觉达到的 “秘修”、公社式的生活和自由恋 (性)爱,来反抗主流的、精英的、科技的、物质的摩登时代。不要以为嬉皮士就是长发、大胡子、色彩鲜艳如热带鹦鹉的衣着和夸张另类的装饰搭配,在大麻、LSD和裸盖菇素的飘飘然中逃离和避世,嬉皮士也很美好地倡导 “和平”、“人权”、“平等”、“回归田园”、“合作社”、“新闻自由”、“绿色能源”、“有机农业”……

如果说“垮掉的一代”的颓废孕育了嬉皮士,那么爵士乐的迷情则催生出摇滚乐的放纵和宣泄。1969年8月15日,四个年轻人自费筹办了一场音乐的狂欢——伍德斯托克摇滚音乐节 (WoodstockMusicandArtFestival),口号是 “3DaysofPeace&Music”,主旋律是“和平与爱”,原定的举办地伍德斯托克因受到当地政府和居民的反对,演出几经周折最终改到附近一位名叫MaxYasgur的人提供的自家农场上举行,于是,近50万参加音乐节的嬉皮士和乐迷蜂拥至Bethel这个仅有4000居民的小村庄,造成周边道路交通的全线瘫痪,通往纽约州的高速公路被迫关闭。伍德斯托克日后被美化成了一个当代神话定格在两代人的记忆里:“亚当”和“夏娃”们光着身子行走在嬉皮文化的伊甸园,摇滚乐散发出爱情春药般的味道,大麻和毒品弥漫着自由的种种幻象,“三天最纯洁、摇滚的自由世界”。而事实是,混乱拥挤的场面几乎完全失控,为期三天的音乐会期间,共有5162例治疗病历备录在案,其中797例属于滥用毒品引发的病症,其中两人因吸毒过量而死亡,还有一位年轻人被拖拉机碾过胸部当场暴毙。当音乐节结束,狂欢者作“鸟兽散”,组织者花了10万美金清理垃圾和被弄得一塌糊涂的现场,挖了一个大坑,用推土机把数以吨计的玻璃瓶、废纸、被丢弃的衣服、鞋子、塑料布推到坑里,一把火烧了,浓烟数日不散,组织者因此被当地政府以“非法燃烧”名义起诉。这一场六十年代反主流文化的盛宴花费了组织者240万美金之巨,“一切都是为了实现一个梦想”,梦想实现了,巨额欠款却成了组织者无从逃避的梦魇。

1969年的法国是1968年5月风暴过后的平静,仿佛战斗结束,斗牛士和斗牛都喘息着,瘫在各自的角落休憩。似乎没有伤口需要包扎,但躁动的青春需要抚慰,必须找到出口去释放饱涨的激情。外面的世界就像冰原,一度被革命的热情砸碎、融化,但顷刻间就恢复了国家机器冰冷的原样。既然向外走碰到的是一堵现实的墙,那么向内走开启的是感官世界幽深的欲望丛林,一如潘多拉的盒子,或是蛇和夏娃的故事。化身为蛇的撒旦应该就是“艳歌王”塞尔吉·甘斯布的样子,试探、觊觎、挑逗,落魄,才华横溢,是唐璜也是卡萨诺瓦,永远的诱惑者和享乐主义者;夏娃是《上帝创造女人》中的性感偶像碧姬·芭铎,是满脸天真无知唱《棒棒糖》的法兰丝·盖尔,是陷入撒旦情网风情万种的简·伯金……

换作是一千年前的中国,甘斯布活脱便是现代版的“白衣卿相柳三变”。这般风月、这般缠绵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旖旎的花都巴黎,似乎也只有甘斯布1967年写给BB、1969年和简·伯金合唱的情歌 《我爱你,我也不》(Jet’aimemoinonplus)可以比拟。一首床笫之欢的呻吟和表白,甘斯布低沉隐晦的耳语和简·伯金带着英国口音的高八度的呢喃和喘息,绝对煽情、绝对想入非非,做足了情色的文章而不见露骨的色情。这首让人听得耳红心跳的“艳歌”一发表就红遍了整个西方,丑闻和禁令接踵而来。“唱片公司决定更名,他们觉得它让公司蒙羞……所有人都恨不得摆脱我们,同时又想留住我们帮他们挣到的钱!”塞尔吉说。当时法国广播电台禁止这首单曲在23点之前播放,意大利在梵蒂冈的授意下对该曲全线封杀,西班牙和瑞典也一样。BBC在这首歌在全欧洲从地上转为地下广为流传后也装模做样下了封杀令。

一首为塞尔吉·甘斯布先后赢得两位美人垂青的另类情歌成了69的标志,情色的浪漫带着一代人(嬉皮士和yeye)颠覆、轻浮、希望的迷梦和幻影:“不为面包为蔷薇”的青春誓言,我们也是世纪儿,只是我们不再忏悔。四十年后,我们听着塞尔吉·甘斯布意乱情迷的流行香颂,或许终于可以坦然地说一声:“谢谢玫瑰花,谢谢花刺。”

(作者系南京大学法语系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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