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是荒唐,它只是温情来,认识珍道具
导语:

当你身处比沙丁鱼罐头更挤的地铁车厢,因为够不到扶手,只能随着人群作钟摆运动时,你能怎么办?掏出“便携式地铁固定肩带”,肩带的一头附有吸盘,用它吸住顶棚,这样人就站稳了。

听起来,这是一项不错的发明。然而,转念一想,真要在人挤人的车厢里使用这种肩带,恐怕会引发一箩筐的麻烦:怎么把吸盘固定到车顶?下车前又要怎么取下来?恐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用上这么奇怪的玩意儿。

那个时候,无厘头还远未流行,日本就有这么一位不怎么成功的工程师名叫川上贤司,他净捣鼓一些古怪的道具出来,“便携式地铁固定肩带”正是他700多个发明中的一个典型案例。此人后来变成了一位颇有名气的艺术家,全因为他折腾出一个“珍道具(Chindōgu)学会”来。

顾名思义,“珍”是“稀奇”的意思。所谓珍道具,是为了解决某些问题而发明出来,但似乎不怎么实用,又无法成为专利,甚至都不能出售的设计作品。它们都有一个奇怪的特点:虽然解决了某个特定问题,但同时又制造了一箩筐新的问题。为此,珍道具之父川上贤司生造出一个英文词“unuseless”,特来指称这种看似毫无用处、实际上却依然具有某种批判价值的设计。

荒诞无边,想象力无边

1995年,川上贤司和丹?巴比亚合作编撰了《珍道具》丛书,在日本出版大受欢迎,之后又以《101项并非无用的日本发明》为名译成英文,立即风靡欧美,先后以英、法、德、中等多国语言翻译。在这本书里,每一个珍道具都至少解决一个问题,但却是以一种滑稽、搞笑和荒谬不经的方式。比如,为了方便人们在乘地铁时打瞌睡又不至于做过站,他竟然设计了至少三个道具:一个是带橡皮拔子的头盔,这样就可以把晃动的脑袋固定在墙上,头盔的前面还写着“我正在打瞌睡,如果到了某某站请叫醒我,谢谢!”另外一个是三角支架,可以托住你正在打瞌睡的下巴。还有一个就是布帘子,可以戴在头上,遮住眼睛、面庞,甚至可以一直垂到膝盖前,布帘上面写着从哪站到哪站。再比如,他发明了一双遮雨的高跟鞋,鞋的前端耸立着两把小雨伞,这样下雨天鞋子就不会被淋湿。但事实上,到真正下雨天的时候,谁又会真的穿一双这么滑稽的鞋子出行呢?

“好玩,不过太无聊了!”大部分人将它视为一个笑话。在日本这样一个高压社会,“人们需要发笑,毫无理由的大笑”。每一种珍道具看起来都可笑至极,但实际上又极为天真:它只想解决那些日常生活中的种种不便,虽然这解决之道显得极为愚蠢。它荒诞无边,却也想象力无边——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怀疑,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从机器猫的那个神奇口袋中掏出来的。

可以疗伤的温情道具

所有的珍道具都能用,但又无法真正使用。“真实(real)但不现实(reality)”就是珍道具的德行。这种实验性让人们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空当地带:它从设计的“实用性”出发,并任由想象力驰骋,从而进入某种“无用”的、甚至是“无聊”的陌生地带——而“无用”,是属于艺术的标签,而非设计的属性。

有趣的是,日本之外的人们对珍道具的看法不一:北美地区将珍道具视为另一种有趣的日本怪物,欧洲人会视之为艺术,其评价可能会是“重置话语情境下的消费主义拜物教”这样的词,而港台人则可能会把珍道具当作下一个生钱工具。“日本人很擅长学习,但不会创造,”川上贤司说,“自由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珍道具就是自由的标志,做珍道具的人需要有一个自由的灵魂,去想一些特别愚蠢的、特别疯狂的东西,你不能按照普通的感觉行事。”

“撑伞要用手,洗澡要用水,闹钟响了要按掉,一般人都会觉得,生活不就是这样吗?而这些习以为常的事情,就是让脑袋僵化的元凶。”川上认为“珍道具”的价值就在于,“让人们重新思考周围的这些事,让人们更有创意。看看我们四周,许多伟大的发明,不就是对习以为常的事情进行再发现吗?”

在信息技术过剩的机械时代,珍道具可以带来一系列的怀疑和精神复兴的感觉。“你的数码产品再先进不过了,但它们除了带给人方便以外,留下的是更多的孤独,也使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肤浅。”他说。而珍道具或许提供了更多的温情。

神户一位70多岁的老人,在1995年的大地震中失去了自己的房子。这以后,他把发明“珍道具”当作治愈地震创伤的疗法。“人们需要无理由地放声大笑,”老人说,“在我们长大以后,因为忙这忙那,很多时候遗忘了该如何大笑。‘珍道具’就像是一个按钮,你碰到它们,笑容就会回到脸上。”

目前,全球范围内有近万名“珍道具”爱好者,年龄从10岁到70岁不等。由川上和巴比亚创办的“珍道具”网站,是他们最重要的阵地。“我不在乎‘珍道具’爱好者们来自哪里——巴基斯坦,阿富汗,北美,日本或是其他地方,只要他们因为‘珍道具’大笑,这就说明他们需要它。”川上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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