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雷梓/文 如果没有亲自做过,你不会知道,开一间酒吧,网罗一帮性情朋友,会有怎样的幸福。
跟朋友吃饭,朋友闲扯说,他有个发小开了间饭馆,看着哪儿都不错,就是不挣钱。
我哂笑说,凡与生意沾边,你就要有准备承受一些莫名其妙的“厄运”。你的自信堂而皇之,软硬件看起来都比别人上档次,可顾客们就是像闷头鱼一样往别人的店里扑,偏不来你这儿。
然后我又说起来自己以前开酒吧的事情。
开饭馆、开酒吧,某种意义上跟做企业类似,内外因素极其复杂,不是有张祖传的秘制菜谱或者一两手绝活儿就能做好的。
首先你得看清行市。我开酒吧是在1993年的广东惠州,当时的惠州城里还没有人“吃螃蟹”开酒吧,但这并不能保证你开了第一间就能让客人趋之若鹜。所以之前我花了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跑广州、深圳,去体验形形色色的酒吧,看人家是怎么做的,选址在什么地段,风格如何,吸引的主打人群都长什么样,价位怎么定,跟酒贩子们如何打交道,有什么样的独家经营手段,面积多大,功能区怎么划分,有没有特色演出,经营时间几点到几点……等等。
其次,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我是比较适合做酒吧老板的。人还年轻,但已经不是愣头青年;性格内外向兼备,不像现在很宅很无趣;气质形象基本属于外冷内热,打眼看有点距离感,其实内心豪爽火辣;做酒吧老板不能像做小饭馆的,不能一味堆着笑脸,得端着点儿,保持神秘感,哈哈;见识正在积累期,有自己的风尘了,但还处于吸收功能发达期,对三教九流没有歧视或排斥感,不像现在定了性,区隔明确固执,张弛弹性麻痹;对生命对酒吧热情如火;酒量丰沛,不像现在几瓶啤酒下肚,翌日就头疼欲裂;学习单雄信,喜纳各方落魄兄弟,或赶海牛犊,或商界少年,或歌手或诗人或调酒师或吉他手,不一而足,都在我的酒吧二楼上歇脚小住过,后来不乏功成名就的达人。
那个酒吧的表里气质将烙刻在我终生的记忆。
我给酒吧取名“三剑客”,牌匾是黄杨木做的,店名为阴刻篆书,乃当时惠州大学艺术系主任所题;店内物件多为木质,一人到三人合抱的树墩子做楼梯,实木酒桌,红杉树的立柱栅栏,木格灯笼,木制酒柜;然后碎青石铺就的通道,黑红两色大理石筑就的小舞台,可容一个完整的爵士鼓队表演。
舞台的后墙上,是我这辈子画过的最豪华作品,在7×3平方米的墙壁上呈现毕加索的《战争与和平》中的“和平”部分,虽是临摹,却已足够震撼。那灼人炫目的色彩,一直滚烫在我的血液里,久远难以平息。
大半时候都是艺者独坐,或吉他浅唱,或萨克斯管悠扬,或诗乐飘香——那里曾经办过诗歌朗诵专场,如今已恍若隔世。
最旺是酒吧内收留那个调酒师兄弟的日子。其风度翩翩,功夫精湛,为人矜持,招来汹汹靓女捧场,三剑客就此进入鼎盛。
事必左右轮回,否泰近在咫尺。一年后,遭贼人算计,将店内灯光音响、投影及近百张LD大碟包括珍贵酒品等悉数洗劫,“三剑客”从此一蹶不振。
最让我寒心的是,为贼人做内应的居然是那个初来时可怜兮兮,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湖北农村孩子。我看他家庭极贫,竟调换可信心腹,让他看店,以免其租房费用,不料竟然祸起萧墙。
往事依稀,终不可追。如今说来只觉仍有温情暖肠,即可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