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金在歌唱
导语:格莱美奖颁奖当天,央金险些忘记了这事。令她获得格莱美奖的作品是《上山之旅》。

经济观察报 张晶/文 格莱美奖颁奖当天,央金拉姆(下称央金)险些忘记了这件事。

那天是2011年2月13日,央金到机场去送别自己的好朋友彼得·巴菲特。彼得和夫人刚刚在她和先生陈宇廷美国的家中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中国年”。临出门前,先生告诉她,刚刚收到邮件提示,央金才想起当晚有个重要的颁奖派对,特意换上了藏服。

“彼得给了我一个拥抱,祝福我能获大奖。我当时觉得根本不可能。”央金说。

颁奖礼的票非常紧张,陈宇廷也只能送她到斯泰普中心的外面。“结果没想到第14个就念到了我”,她一脸讶异地走上颁奖台,当时甚至毫不知情,自己成为了第一个获得格莱美奖的中国籍华裔面孔。“一下来就是‘流动工厂’式的媒体采访,一个房间接一个房间,然后我就不断听到‘lady,lady’,数不清的镜头对准了我”。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宁静的细胞”闯入了另一个生态系统,当她终于回过神来,已经坐在了名流云集的晚宴餐桌上。她极少穿高跟鞋,当晚却不得不“踩高跷”般穿梭在各个场中。“Lady Gaga这些人都来了,后来好像看了一半,我就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就像是梦一场”。

她开始回想自己这几年先后到美国的经历,“一幕一幕像放电影一样”。这张令她获得格莱美“新世纪专辑”奖的作品名为《上山之旅》(Miho:Journey to the Moun-tain),录制于三年前的纽约圣约翰大教堂。

那是纽约一年一度为迎接夏日到来而举办的音乐会,从凌晨4点一直持续到6点。整个教堂中漆黑一片,央金从黑暗中清唱着走出,人们在黑暗中倾听。唱到最后,教堂玫瑰色的玻璃突然透过一束光,蜡烛点起,整个天色就亮了。央金第一次体会到“音乐无国界”,“那是天主教堂,我是佛教徒,但当时所有的音乐交融在一起,完全没有障碍,很不可思议”。她的音乐似乎得到比在东方更广泛的共鸣。

这一切都仰赖一个瞬间的发生。三年前的一天,时任联合国副秘书长Maurice Strong的太太突然造访了央金在北京的家。她当时正放着自己吟唱的一首《大地的呼吸》,对方并不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但听了后说,就像大地母亲在歌唱,“太奇妙了。她接着说,这样好了,我做你的经纪人,你以后不要到不懂你音乐的地方去唱,我给你安排专门唱歌的地方”。

央金随这位“贵客”来到了美国科罗拉多州,对方在那里拥有超过120万亩的山峦和平原,“跟我生活过的藏区太像了”。当地有30多个禅修中心,央金在那里进行了短暂闭关。随后的一次露天音乐会上,她遇到了美国知名音乐人Paul Winter,对方迷上了她的声音,邀请她参加当年的夏日教堂音乐会。这张专辑也随之诞生。

央金的家乡在甘肃天祝,从天祝来到兰州读大学,她一下车头就昏了,“觉得不舒服,好想回到山里去”。大学的时候性情开朗的她甚至开始变得封闭、不喜多言,怕被人误解,“那会更像是个强烈的民族主义者,觉得藏族文化断层,经济落后,唯一想到的就是用钱,来救这个民族”。

毕业之后,她很快和两个同乡共同开创了奇正藏药。“我是学声乐的,不懂企业,初创期真是什么交道都打了,就想把一个民族的希望做起来。”最初她一个员工都招不到,自己每天推车在拉萨搞推销。那时没有电脑,她头一天手写广告文案给对方,结果第二天报纸印出来时有好多错别字,“我就只能每天守在《西藏日报》那里,等着出胶片核对后离开”。

从市场、财务到政府关系,甚至到各地开展打假,央金整整做了八年,甚至将这间公司带到了筹备上市的进程,但她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愿还是解决不了,甚至和同伴

公司运营上已经有了理念上的分歧,“他们一心想把公司做大,但我觉得西方的管理模式并不适合西藏”。

她开始回归歌唱。2000年春晚,“藏族三姐妹”红了,全国各地纷纷邀请她们去演出。但她每次演出结束后不谢幕就往外逃,为此没少挨姐姐的骂。她或许内心中有一种直觉,自己并不仅仅属于这样的舞台。她曾经说自己像是吉卜赛的流浪歌手,骨子里不安分的基因推动着她每一次的选择。她嫁入了陈氏(陈诚)家族,开始到世界各地演唱这样的生活看似颠簸、动荡,“但我喜欢如此,不想把自己绑在一个舞台上,这大概就是藏人的天性”。

她称得上桀骜不驯。想当初,春晚的演出服就来自她的创意,从城里扯了亚麻色的布,重新对藏袍做了设计,“有些人嫌我们露肩了,藏族人很传统的嘛,裹得很严实”。后来也有人质疑她为何将传统的藏族歌曲改为圣歌。她甚至极少用传统的乐器,曾在台湾和一群名为“波西米亚”的年轻人共同做音乐,台湾唱片公司当年的奖金完全仰赖由此录制的唱片。

毫无疑问,她走出了自己原有的世界。很多人只是能记得10年前春晚上的“央姐玛藏族三姐妹”,后来媒体上说她嫁了人,消息也变得渐渐少了。只有依然在听她的音乐的人才能觉察出她的变化——一段婚姻改变了她的人生曲线和生活方式,甚至可以说,她渐渐进入以往未曾预想到的生活状态。她的姐妹们还在家乡的民族歌舞团工作,唱着和当年一样“野花”一般的歌。她希望可以让她们也有机会走出深山。

在印度演出的时候,央金认识了佩姬·洛克菲勒,对方邀请她到美国的家中演唱。在由洛克菲勒家族第四代佩姬·洛克菲勒发起的庞大家族联盟GPC中,你可以看到《财富》杂志名单上从石油大亨、传媒巨头到慈善夫人等一系列显赫的名字,而陈宇廷和央金则是其中唯一的中国面孔。

央金不擅外语,但依靠歌唱和这些人有倾心之谈,歌唱之外,她开始尝试做更多的事情。一年前,她与佩姬以及珍妮佛·巴菲特(彼得·巴菲特的太太)成立了“女性世界和平中心”,还完成了自己以女性为主题的第一本书,“东方自古就有非常完整的女性教育,但是现代社会改变了这一切,既要做太太,又要承担工作”,其实她自己的故事似乎就是最好的证明,“女性必须通过练习,去适应和穿越一些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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