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斯/文 本刊记者 朱熹妍/整理  我还是想说，PE表面光鲜，内里真的不容易。

2004年春天，我陪一位PE界的大佬在深圳最豪华的夜总会唱歌。他很得意地对我说，刚刚Close了一个Deal，投资了一个特别牛的企业，才4倍的P/E。他说这个企业的老板会做生意，但对资本市场一窍不通，所以他们才得以捡到这么一个便宜货。

两年之后，再次见到这位大佬，他们正在和那家4倍市盈率拿到的企业老板打仗。原因是实际的E（利润）只是当年他们谈好的1/4，于是4倍成了16倍。我说你们不是有对赌条款吗？大佬说，是有，不过那个企业的老板耍赖，说要是执行对赌条款，企业他就不要了，让PE全部拿走，他自己把人马拉走，另起炉灶，留给PE一个高负债的壳。最后的结果是，双方都做了妥协，PE到现在也没解套。

做PE的大都是一些看上去聪明绝顶的人，尤其在外资PE，基本都是国外著名高校的MBA，并且有高盛、大摩之类的投行背景。进了PE，俨然就已经是半个成功人士了。可不，天天飞来飞去，坐头等舱，住豪华酒店，被律师、审计师、投行和找钱的企业家们捧着，好不威风。PE的光环，照得很多人睁不开眼。

其实，做PE，是需要大智大勇大德行的。大浪淘金，谈何容易？做赔钱的Deal并不丢人，但如果你做缺德事，又赔了钱，那人就丢大了。

想当年，年轻的李一男从华为出来创业，任正非是支持的，但前提是不要做挖华为墙脚的事情。后来某个知名海外PE硬是插一杠子，拿几千万美金拉拢李一男成立港湾网络，直接和任正非叫板，着实激怒了任总。江湖传言是，任正非专门在华为成立了一个“打港办”，无论如何也要消灭港湾。港湾想在美国上市，他们就给SEC写信控告港湾侵犯知识产权；西门子想收购港湾，他们就要中断和西门子的其他合作。

这件事，以任正非全胜而结束：港湾活不下去，被华为低价收购；李一男重新归顺老东家；海外PE血本无归，让人笑话。

PE投资，最喜欢的就是做Pre-IPO，套现就在眼前。一旦进去，PE最想立马上市，否则，如何套现拿业绩？进去之前，PE怕企业虚增利润，抬高投资价格；进去后，PE又怕企业达不到利润目标，上不了市。在这种情况下，PE的造假冲动丝毫不亚于创业股东，因为他们更急着套现走人。最近，在美国上市的中国概念股频频出事，多被揭露财务造假。出事的企业，不完全是借壳上市，有好几家都是由知名PE投资的企业。上市的时候，数字超好，股价奇高，PE名人趾高气昂。几个月过去，做空者打假，PE还没套现，股价就跌了百分之七八十。前面的账有问题，PE不知道吗？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三四年前，很有名的PE甲把他们投资的一个互联网企业M卖给了另外一个有名的PE乙，当时PE甲的合伙人对我说，PE乙这帮人真笨，连M这样的企业都敢接。今年年初，M在美国上市了，PE乙在3年前的投资翻了10倍。PE乙的人对我说，PE甲这次气得肠子都要绿了。没想到，M上市，股价短暂上升后，一路大跌，前段时间又被曝财务作假，现在的股价只是上市发行价的1/10。我想，PE甲现在应该平衡多了，估计肠子的颜色已经由绿转红。

很多年前，当外资PE在中国叱咤风云的时候，一位民企老板不无感慨地对我说，PE才是财富食物链的最顶端啊！这些年看下来，这个链条可不是从上至下的。看准行业、找对企业、看对人，不容易。一大笔钱投进去，再熬几年等上市，等退出，这要看市场，看能不能博到傻。问题是，在这个链条上，谁都不傻。

如同托尔斯泰谈幸福的和不幸的家庭，幸福的PE投资项目都是一样的，不幸福的PE投资项目各有各的不幸。人们听到最多的是PE们说他们看错了人，似乎是PE们占据着道德制高点。这里最大的问题是，人们忘却了资本是最没有道德感的。这是一个说不清是非的江湖，你不需要去Glorifying（荣耀化）任何一方，也没必要去Evilizing（妖魔化）任何一方。唯一确定的是，市场有其固有的逻辑，尽管总是有参与者们在不断地蒙着和被蒙着。

和PE圈的人聊天，是一件比较无聊的事情。人家都很忙的，对于眼下正干着的事情，又都是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神神秘秘。我明白，大家只对一件事情感兴趣：Deal。

全民PE，说到底就是全民交易。我现在开画廊，好像PE暂时还没进入这个领域。有一个小康的艺术家朋友，最近跟一个电视台女主持人打得火热。他告诉我，那个女的其实是个有夫之妇，老公很有钱，天天出差不在家。她老说她老公是个屁，为此，我这位艺术家朋友还有点不好意思。最后我弄明白了，她老公其实是个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