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欧阳晓红 人民币阶段性贬值、外汇储备资产二季度缩水，资本正在大规模从中国撤离吗？

国家外汇管理局（简称外管局）7月31日公布的上半年资本项目逆差数据为203亿美元，以及6月银行代客结售汇数据透露出了资本流出的信号。“上半年，我国确实出现一定程度的资本外流，但不等于外资大规模集中撤离。”外管局相关负责人表示。 其解释，74%的资本流出增长源于中方主导权的资金流出；而外商直接投资和证券投资撤资、外方投资收益汇出等外资主要撤离渠道的资金流出增长15%；换言之，当前外汇形势变化主要是外汇资产持有从央行转向境内机构和个人。“这也意味着境内金融机构的资产外币化、负债本币化之套利活动，主要是基于实际贸易活动，并非纯粹的金融投机。”8月1日，一位接近外管局人士称。而8月2日公布的央行季度报告也可以佐证这一特点：人民币贷款占比上升，外汇贷款下降。

不过，渣打银行中国研究部主管王志浩说，如何界定外资流出尚无定论。市场在抛人民币，但没有抛弃中国。接下来的问题是政策预期——大家不认为央行会让人民币继续升值。但央行同时又要维稳，目前人民币汇率在6.32至6.34区间较为稳定。“相信最终人民币还是会回到年均升值2%-3%的老路上。”王志浩说

外汇存款飙增

似乎“祸”起市场对人民币的贬值预期，资本流出与外汇存款出现飙增。“资本没有大规模外逃，而囤在国内，是自己人在增持外汇。金融机构外汇存款说明，其一改此前的美元空头为多头，更愿意持有美元头寸。”上述接近外管局人士称。

以前的情况是市场不愿意持有美元，把外汇卖给央行，现在的情况正好相反。某种程度上，这也导致外汇储备的减少。央行的金融机构外汇信贷统计数据可以诠释这种变化。截至6月，金融机构外汇存款为4051亿美元，比去年底多增1300亿美元。

如此增速也让王志浩感到有些吃惊。因为去年金融机构全年外汇存款新增额也不及500亿美元。“企业与个人受人民币短期贬值预期的影响，现在不愿意结汇，在此过程中，央行不需要买美元，这也顺应了外管局藏汇于民的意思。”

8月2日，央行发布的二季度货币政策执行报告亦显示出“人民币贷款占比显著上升，外币贷款比重下降”的特点。据初步统计，上半年人民币贷款增加4.86万亿元，同比多增6833亿元；外币贷款折合人民币增加2765亿元，同比少增596亿元。

7月31日，外管局公布的国际收支平衡表初步数据显示，今年第二季度，中国国际收支经常项目顺差597亿美元。资本和金融项目逆差714亿美元，国际储备资产减少118亿美元。整个上半年，中国国际收支经常项目顺差832亿美元，资本和金融项目逆差203亿美元，国际储备资产增加629亿美元。

据外管局相关负责人观察，上半年银行新增的各类外汇存款1301亿美元，除用于国内外汇贷款外还用于对外贷款和投资，反映为同期银行境外净资产增加，记录在国际收支平衡表中资本项下的流出。

针对资本流出，一位外管局接近人士坦言，据外管局内部监测系统反映的结果显示，中方资金流出占比高达七成多，外资流出的占比不到一成半，且流出资金旨在套利，而非撤离中国。

广东社科院热钱专家黎友焕监测的数据情况亦大致如此。他说，流出资金中70%都源自国内，包括民资与国资，不排除“腐败”资金。问题是，资本流出趋势还在加强。他担心，如果愈演愈烈的话，且形成一定规模，届时恐怕难以控制。

国际金融问题专家赵庆明认为无需担忧资本流出。在上述714亿美元资本项目逆差中，有不少是经常项目下企业的贸易收入，留存在境外，因而记录在资本项目下的流出。某种情况下，这也是目前人民币贬值预期背景下，外贸型企业出于防范汇率风险而做出的一种财务安排。

对此，外管局相关负责人也解释，上半年境内企业和个人结售汇顺差295亿美元，远小于跨境收付顺差791亿美元。其主要原因是，受市场环境影响，当前境内企业和个人由做空转向做多美元，开始“负债本币化、资产外币化”的财务运作。

外储缩水

不过，不管是外管局国际收支口径，还是央行统计口径，外储资产在二季度都出现“缩水”了。

外管局数据显示，二季度外汇储备资产减少112亿美元。央行的数据是，二季度外汇储备资产减少649.66亿美元，表明因为汇率估值负面因素，比外管局口径数据整整缩水537.66亿美元，换言之，外储汇兑损失（账面估损）达537.66亿美元。

就此，外管局接近人士解释，因为今年以来美元汇率进入升值通道，非美货币普遍震荡下行，尤其是欧元，因此以美元计价的外储一篮子货币资产中，美元兑换其他货币（欧元、日元等）的结果是外储资产的减值；反之，若美元汇率下跌的估值因素结果则是增值。

赵庆明也表示这并不难理解，他说，现在储备资产中的欧元权重较大，且以美元计价，在美元升值，欧元大帀贬值情况下，必然带来外储资产的汇兑损失。不过，这只是账面损失。

“目前外汇储备增幅已经放缓。”上述外管局相关负责人坦言。他解释，上半年资本项目逆差与经常项目顺差相抵，国际收支口径的储备资产（剔除汇率、价格等非交易价值变动影响）仅增加629亿美元，同比少增78%，其中外储资产增加636亿美元，少增77%。

如此表现可能也是央行希望看到的结果。外管局相关负责人认为，国际收支顺差减少、外汇储备增长放缓符合国家宏观调控方向，有利于保持中国国际收支的平衡。

其实，“只要经常项目是顺差，外汇不是央行拿着就是市场拿着，现在市场拿着，央行少拿点应该是件好事情。藏汇于民一直是决策层所希望的。”上述外管局接近人士说。

不仅于此，上半年，中国经常项目顺差832亿美元，同比下降5%，经常项目顺差与国内生产总值之比为2.3%，暗示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也趋于均衡点。

“国际金融动荡加剧，主要新兴市场普遍出现资本外流、储备减少、本币贬值，我国跨境资本流动受到影响在所难免。”上述外管局相关负责人说，“但即使出现资本净流出，也可以承受，仍属于国际收支基本平衡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