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哥伦布/文 在普福尔茨海姆这个城市中穿梭，最大的感触是，真新啊。

说新是和其他的欧洲城市比，因为这里几乎没有欧洲常见的古堡、雕塑，我原以为这座被称为“黄金之城”的城市，可能是像金伯利钻石矿一样，有着巨大的洞坑，或者到处都是黄金加工厂，满街都是靠着黄金发了大财的富人，就像鄂尔多斯。

但它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小镇，实在难以想象这是如今全世界最重要的黄金首饰加工地。它一点也没有珠宝之城的神秘，要想抵达很容易，乘飞机抵达斯图加特后，只要半小时车程，就能到达这座新城。

我们住在市中心一座叫Park的酒店里，酒店里不常招待中国客人。

出了Park酒店不远，是一大片空地，被一圈极矮的砖砌起围绕，我们被告知这是历史上最早的黄金学校多明尼克修道院遗址，也是旧城中心，在二战时被盟军在半小时内的轰炸夷为平地，整个小城几乎在那次轰炸全部被毁，死亡人数更是达到了将近2万人，是继汉堡和德累斯顿后伤亡最惨重的轰炸事件。

我们对这座城市的初始认知，就从这种同情的情绪中开始了。导游便给我们当起了“解说员”。沿着Park一侧河边小路走，导游讲起了这座城市的起源，最开始，它并不是像今天以“黄金”和“首饰”建起的，而是以钟表起家，在1767年，法国人Jean　Fran-cois　Autran得到当地政府的允许建造了一家袖珍手表厂，没过多久，他又建起了首饰和精密钢制品厂。在这些工厂得以建立之后，普福尔茨海姆成了巴登藩侯国内最重要的工业城市，甚至得到了“小日内瓦”的美誉。

当地政府为什么会允许由一个法国人来建造手表厂？到今天没人能给我们准确答案，但是可以确定的是，时任巴登藩侯国的公爵卡尔·弗里德里希及夫人并不是只顾自己享乐的统治阶级，18世纪的德国，同样风雨飘摇，当时的德国社会，孤儿很多，当他们长大后便成为了无业青年，整日飘荡在社会上。为了解决这些孤儿带来的“社会不稳定”问题，公爵决定让他们学会一些手艺，就在批准允许法国人建造表厂的同一年，巴登公爵还在这里建造了国内最大的孤儿院——多明尼克修道院的前身，并被授权制造珠宝，这一举措旨在引导孤儿们学会一项生存的技艺，这可谓是世界上第一所珠宝学校。到了1789年，大概有40家的珠宝及手表制造工坊在此地开设，雇佣工人近800名。这座位于黑森林北部的小镇由此逐步走上了富裕的道路，这才逐渐成为整个欧洲的珠宝中心。它是因为珠宝加工和出口而被称为黄金之城的，而不是因为原产地的原因。

沿着河边大约五分钟的路程，我们刚刚搞清楚这座城市的起源，普福尔兹海姆珠宝博物馆就在眼前。它是一栋颇具现代风格的建筑，就像我们开头说的，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除了城中红色的教堂。

因为很少有中国客人来，博物馆的导览都很高兴。这一路上，我们倒是真正感受到了德国人的热情，后来在博物馆结束参观后，前往餐厅的路上遇到一辆巴士，车里竟然所有人都站起来向窗外的我们挥挥手。如今我们还能被这样热情尊重的地方，就只有这些旅行团不稀罕来的小镇了。

博物馆的解说员很认真，真难以想象这座看上去不大的博物馆竟有这样丰富的藏品，展品数量大致有2000件，而时间跨度则有近5000年。你可以在这个博物馆里看到所有时期、各个国家制作的黄金饰品，从各国皇室再到罗马教皇以及法国大革命后的巴黎贵族的饰品，甚至是中国皇帝的黄金首饰，都能在这里找到。在一个平面的维度上，可以清晰地看出黄金在不同国家，竟能被打造出如此不同风格的饰品。当然，最令人惊讶的是，这样一座只有12万人的小城，竟能拥有如此丰富的博物馆典藏，虽然我不知道它在博物馆林立的欧洲属于什么级别，但这还是太让人意外了。

看来在被轰炸过后，这座城市还是坚持了它起源时的传统。导游说，在这里的12万人之中，大约仍有2000人服务于珠宝首饰业，我们看到这个传统在年轻的女孩之中正生生不息地延伸，在普福尔茨海姆既有博物馆功能又兼具卖场的珠宝世界里，一群10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在一名老师的带领下，完成项链和手链的制作。这也和普福尔茨海姆今天珠宝业的现状一致，大部分黄金工厂只是作为制造商或加工商，在经历了200多年的发展后，这个城市只创造出了唯一一个品牌，就是我们前来拜访的华洛芙。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德国的制钟业，在历史上，德国、法国、瑞士、英国都是制钟的大国，就在早期，这些国家的制造水平还不相上下。但伴随着经济的下滑，黑森林地区生产的德国钟曾一度成为廉价的代名词，和瑞士制造的精准钟有了越来越大的差别。直到现在，钟表成为了瑞士的名片，而德国仅余有两三家尚且不错的手表品牌。

普福尔茨海姆的遭遇和这种情况一样吗？我问起了珠宝世界里的设计师，她摇了摇头，对我的怀疑表示了否定，她说，这里生产的珠宝的确有一些是大量生产的，但那并不意味着质量的下滑，更重要的是，之所以眼下没有珠宝品牌，是因为学习珠宝设计的年轻设计师都在世界上其他地方忙着推销自己呢。像她一样年轻、独立的珠宝设计师，普尔福茨海姆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