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标题: 基业长青的经营王道
作者: 郭宇宽
出版社: 中国商业出版社

by梁春晓

最近看了郭宇宽写的《开放力》这本书,感觉非常有说服力，它体现了当代潮流的。特别在互联网时代，我们亲身体会，是否开放？是决定企业未来成败的一个重大命题。

实际上我看现在没有人敢标榜说我是不开放的，或者说我就是下决心封闭，没人会这样说。从这个意义上来谈，我们可能更多的不是谈为什么要开放——这个问题好象我们可以从很多方面来论证它，也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大家心里其实也都默认，开放是好东西。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进一步往深里追究，既然开放这么好，开放可以成为像普世价值那样普遍的认知，为什么还是有很多人没有开放；为什么还是有很的人在封闭，为什么还是有很多人嘴上说开放，但实际上不开放；为什么？我觉得这个才是我们现在真正需要去讨论的问题，中国谈开放谈了100多年，改革开放以来我们也谈了30多年。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的话，我们谈开放问题仍然没有触及到一些特别深层次的思路、思维，乃至文化上面的事情。

郭宇宽这个书也激发我的思考，我觉得这是非常值得思考的一件事情。实际上这也是我们在看待这个世界很多事情当中，我希望是经常采取的思路，从是否“开放”这个角度看问题非常好。非常好为什么都不做？这个事显然是错的。为什么显然是错的居然还做，为什么？你一定不要假定你的智商一定比别人高很多，一定有比我们表面所看到的东西在深层次起作用。实际上我的体会，或者我凭我这么多年的观察，这个当中实际上任何一件好的事情，在做的事情都是有风险和代价的。开放也不例外，开放一定有开放的风险，一定有开放的代价。如果说一个事情好得什么风险都没有，什么代价都没有，就不用宇宽写这个书，所有人都会做，之所以宇宽要写这个书来提倡开放思想，一定是很多人被风险和代价所吓退了，或者说他尝试了一下发现果然有这个风险和代价，然后从此不再真的去进行这样的事情。我想可能是所以写的书要叫“开放力”而不是“开放好”的原因，因为开放不光是个好概念，它是费力的。

那么这个事情它所面临的风险代价是什么呢？我想所面临第一个风险和代价就是他必须面对由此而带来的一些不确定性，这是必须面对的。而这种不确定性所可能导致的风险和代价有多大，同样是不确定的。实际上很多很多人和公司就是被这种不确定性吓退了。但是我们必须看到要开放就必须容忍，甚至欢迎这样的不确定性。一个没有不确定性的开放一定不是开放，一定是伪开放。但是这个问题麻烦在于跟我们整个几千年来的文化，也跟每个人从小所受的教育都是完全背道而驰的。我们讲的是秩序，我们讲的一切都在可控制的，我们讲的一切都是明天、后天、大后天的事情，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要求不断克服我们的缺点，我们要如何。当我们的观念和思想一直是这么一种状态的时候，那么开放纯粹就是胡扯。实际上我跟年轻人在交流一个事情，我们经常是对一些表面的思维，更深一个层次，更深两个层次的思维在主导而我们自己还浑然不觉。

我举个例子。比如小的时候你父母有一个花园，种了一院子的月季花。你很讨厌——我长大了一定要反叛，我怎么能种满院子一模一样的月季花呢，我要种一院子的玫瑰。你认为这就是一种反叛，你认为这是完全与它不同的东西。但实际上从深层次看它是一样的，都是种清一色的东西，不过是用清一色的玫瑰替代清一色的月季。所以说同样如此，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所面临的是什么？面临不是以这个确定性的正确取代另外确定性的错误，而我们是用不确定性取代确定性，我们是谈的这件事情。开放为什么有价值，我们如何往深处探讨，物理学的角度就是一种不断与外界之间进行能量和物质之间的交换，非平衡状态进入浑沌状态，浑沌是秩序和混乱之间的一种东西，不是一种秩序，也不是一种混乱，是之间的东西，我们要把这种东西保持一种常态。如果说开放真好，一切都按照我的要求一步一步走，你看全部都那么的天衣无缝，那么的不出错误，也没有人民在揭竿而起多好，那一定不是开放的。

所以这就涉及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我们企业要开放的话，你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方式？你是确定性的存在方式，机械化的存在方式和秩序化的存在方式，还是完全是另外一种生态化的存在。当你确认你的开放是一种生态化存在的时候，你一定要清楚你这个地方的花草一定不会完全按照你的意志来生长，一定会在根本不想出现的地方长了另外一种东西，一定有可能这个花草在你希望它茁壮成长的时候它没了。你必须去适应这样的状态，而且你认为这样的状态很好，必须这样的。但是问题我们做人也好，做事也好，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要做一个计划，这个计划一定是完美的，一定是把那些东西都去掉，不要缺点，不要错误。我的看法是一切以完美，一切以不出问题为目标的行为最终都会导致最大的问题和灾难。其实我们整个社会面临就是这么一个问题，我们追求一种完美，我们在追求天堂，结果呢？这个背后的问题实际上是一个比开放还是封闭更深层次的思维问题，如果说我们选择这种方式就必须认定，跟你开放相关的角色都是自己有脑袋，都有自我意志的，不可能被你控制，不可能有一个什么东西按照你的意志左右，都有自我意志的。

你看像韩国整天都有人游行示威，而韩国那边什么意见都没有，所以阿里巴巴、淘宝门前有示威游行很正常，淘宝600多万个卖家、3个亿用户，什么矛盾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我们是暴君，说明我们是比所有集权都更加集权，证明我们维稳力量太强大了，这恰好是最大的问题。所以说实际上我觉得淘宝也好，天猫也好，他们在成长，他们逐渐以生态化的眼光真正容忍不确定性，容忍复杂，容忍浑沌，以这样的心态来看待问题。当他以这样心态看待问题的话，解决问题的方式开始发生变化，我们的目标不是以通过我们自己制定规则来规避问题的出现，最终来消灭问题，不是这样的。我们要学会与文化为伍，与不确定性为伍，与所有看起来不能左右的那些角色为伍，大家一起共同来做这样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情其实是不容易的事情，这个不容易跟刚才我说，因为你必须面对这些不确定性，必须面对这些浑沌，必须面对失控——有一些朋友可能看过厚厚的《失控》。

在这个时代放手吧，有尊严的放手，你必须面临这样的问题。当你脑袋没有失控这个概念的话就没有开放的概念，没有不确定性这个概念的时候你也就没有开放的概念，没有混乱也就没有开放。实际上对企业来说开放力归根到底最重要的是：心态、战略、制度和理想，我再补充一点是一种眼界，眼界指的什么意思？刚才说既然有那么多风险和代价为什么我还是要选择开放，这就是眼界问题。当你的眼界只有今天和明天的时候你一算账很不划算我就不开放了，当你的眼界放到更长远的时候，你会发现开放最终一定是一条唯一正确的选择，这是个眼界问题。当你的眼界只看到你自己，或者这几个人的时候，你会发现开放是一件很不划算的事情。

比如像孙大午先生这样的企业家，他一手创办了企业，怎么会愿意分权呢？只有当你的眼界放的更宽的时候，你会发现开放是一件特别让你幸福的事情。这是个眼界问题。生态问题归根到底就是个眼界问题，我们选择开放就是选择一种超出常人的一种眼界，但事实上问题是现在我们很多人要做到开放是不容易的事情，因为开放得到利对他来说是看不见的东西，所以很多人就会有意无意把自己锁在能够看得见的蝇头小利中去，于是就放弃了这样的东西。但是结果是很糟糕，结果一定最终把自己带到沟里去，这个当中我觉得我们如果为了做到开放的话，可能还有在这个层面上，每一个打算开放的人一定不能只告诉他，只有好事没有坏事，一定要告诉他其实这是一个不确定性，必须面对很多不确定的东西，一旦你走出来，在更大的时间和条件下你幸福和快乐的几率一定比丰富要高得多。

开放绝不是一个可以清清楚楚算账、规划、预测和描绘的事情，一定是这样的。开放在一定程度上是在做一场游戏，这个游戏可能最后很好玩，可能通过去了，也可能没有，这种面对开放的能力，你迎接未来必须要有所准备。

拿阿里巴巴集团来说，在这个过程当中肯定是遇到一些选择，比如说“大淘宝”战略，这事我们在2009年至2010年开始推行的，它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我们把淘宝上网商所需要的各种服务开放给合作伙伴，而不是淘宝自己做。淘宝有几百万卖家可能需要一些软件，可能需要IT服务，可能还需要一些其他的数据方面的服务，需要模特、需要摄影等等很多的服务，这些服务很自然的想法是我可以提供这项服务，而这项服务是增值服务，会给淘宝带来收入。不仅能带来收入，而且能满足客户需求，使得淘宝很好。但是这些服务要永远做下去吗？服务和客户的需求是不断升级，今天可能有十样，明天有二十样，现在不得了，你能够永远无穷无尽把所有服务商机都抓在自己手上，你自己把这个钱全赚了吗？而且你还要问一个问题，我如果打算我自己来做，我是能够为这个网商提供最好的服务的那个服务商吗？可能还有人比我做得更好。我是最能够满足客户价值的那个人吗？如果不是的话，那么我硬把他圈在这里，我是不是违背了我客户第一的价值观？

但是同时我们又有另外的考虑，我们不做了好不好？我们退出这个领域让别人来做，立马面临另外一个问题——可能在这个领域里面好的服务商还没有成长起来，他做的还不如我，这意味着什么？我会降低我面对网商服务水平，这个时候又怎么办呢，我如果做可能强，我不做又会这样。这个时候实际上面临一个非常非常具体的选择，如果服务最后跑了又怎么办。另外一个方面这个时候我们为这个事情经过差不多一年多时间的挣扎，最后不管怎么做，开放是一条不归路，就这么定了，即使短时间内降低客户的服务标准，服务水平，我们都认了，而且这是一条非常确定的道路，对企业来说非常重要。假设你是能够为淘宝提供服务的服务商，这个时候你最担心什么事情？你最担心淘宝会做这项服务吗？一定会问这个问题。如果淘宝会做这项服务那我们死定了，那我以后怎么办。这个时候淘宝必须坚定的告诉别人永远不会做，我在不同场合问服务商问淘宝会做什么，我说淘宝如果要做服务一定选择做快捷收入，那个最赚钱，一年好几百个亿收入，这个都不做，其它根本不会做。这种淘宝的决心和选择反过来给了你的合作伙伴以信心，然后现在淘宝上几十万个卖家，几十万个合作伙伴。整个去年一年电子商务服务市场上他们的收入加在一起差不多2000亿人民币，而这2000亿人民币如果淘宝自己做的话至少有500个亿是淘宝的。
（作者系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