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孙兴杰/文 埃及军方终于对穆尔西的支持者们采取了强力行动，自7月3日军方宣布罢黜穆尔西以来，外界一直有此担忧。8月14日，埃及军警对穆尔西支持者的两处营地进行清场，面对手无寸铁的示威者，军警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控制了两处营地。这次暴力镇压也意味着穆兄会与军方彻底撕破脸皮，军方关闭了包容性过渡的窗口，暴力冲突压过政治和解，埃及正在“叙利亚化”。

两年前的埃及革命通过18天示威抗议活动将穆巴拉克拉下台，“革命”异乎寻常地顺利，但是后革命时代的政权却一直处于难产之中。埃及两大政治势力——军方和穆兄会还没有学会如何共处，清场行动发生之后，双方处于你死我活的对立之中。政治的本意是通过协商共处解决众人之事，但血腥的镇压则将政治的逻辑置换为“成王败寇”，埃及的政局正朝着这个方向堕落，暴力清场正在揭开两大政治势力对抗的序幕。

埃及军方一号人物塞西将军此前便暗示穆兄会是潜在的“恐怖主义”，清场行动在某种程度上是军方镇压穆兄会的肇始，在军警的强力镇压之下，穆兄会可能会再次转入地下。埃及政治经过2年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穆巴拉克被塞西等人取代罢了。

这样的政治前景是穆兄会不愿意看到的，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穆兄会一直埋头于基层发展，借助穆巴拉克下台才有机会登上政治前台，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这来之不易的执政地位？更为重要的是，一旦失去，便可能长久失去，所以穆兄会“输不起”。埃及政治还处于无序之中，虽然过渡政府提出了议会选举、修改宪法、总统大选的日程表，显然，穆兄会根本不相信过渡政府的“承诺”，所以穆兄会一直以穆尔西官复原职为双方和谈的底线。

对于军方而言，无论是穆巴拉克下台，还是罢黜穆尔西，都不能损害军方对政治与经济利益的掌控，军方构成了埃及国家的深层权力组织。军方不甘于回到军营成为埃及政治转型最大的障碍。埃及军人长期掌权，已经深深地嵌套在国家权力的结构之中，任何非军方势力的上台都会触碰军人的利益。军方虽握有大权，但缺少合法性，罢黜穆尔西也是拜穆兄会没有治国经验所赐，穆尔西执政一年，埃及经济社会形势并无好转，但是军人们能够改变这一困局吗？

清场行动之后，过渡政府的副总统巴拉迪宣布辞职，以抗议军方的镇压活动，这对于过渡政府的合法性是不小的打击，当临时总统曼苏尔只是军方的傀儡时，这个政府的合法性所剩无几。

埃及军方将穆尔西的支持者赶出了广场，这不是危机的终结，8月12日埃及法官以调查前总统穆尔西与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合作为由，宣布延长对其拘押期限。军方不可能一直将一位前民选领导人非法羁押，但是如何处置穆尔西及其同僚，军方似乎并没有可行的办法。对穆尔西的一系列指控中，可以看到军方的焦虑，将政治对手置于死地并不是最好的办法。穆尔西是民选领导人，这迥异于穆巴拉克；穆尔西背后的穆兄会是一支难以“消灭”的政治力量，穆兄会从外省动员支持者前往开罗，其力量可见一斑。

但无论军方还是穆兄会，都没有治理埃及的能力，埃及迅速增长的人口和落后的经济体制让这个国家看似无解。军方和穆兄会都可以扮演“革命者”的角色，但却没有“建设者”的能力。互相挖墙脚只是一场零和游戏，而现在埃及需要的是共识，需要彼此共存的规则，只有将暴力工具与统治的合法性结合起来，埃及才可能从广场抗议与“清场”的循环中摆脱，也才有可能进行真正的经济改革。转型的关键点往往是英雄造时势，穆尔西与塞西显然距离英雄越来越远了，埃及的悲剧也由此继续上演。

（作者为吉林大学国际关系史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