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阿卡迪亚
导语:实际上,卡森所质疑的不仅仅是滥用农药与环境的污染,还有更重要的金钱污染与政治污染。
罗四鴒
 
  在阿卡迪亚国家公园的第二天清晨,我突然听到唧唧几声虫鸣,寻声而去,发现小客栈边上居然有一小块杂草丛生的空地,进入草丛,只见一段废弃的铁轨和几片白色垃圾,再也听不见虫鸣。在几日前的TED Talk中,刚好看到美国生物声学家伯尼·克劳斯(Bernie Krause)阐释大自然的声音。他认为在这个星球上,每一个生物的声音都有其独特含义,蚂蚁、昆虫的幼虫和病毒都会通过声音“说话”。其中,克劳斯所举的一个例子便是林肯草原。多年来,他一直在那里录制昆虫的声音。1988年,一家木材公司在草原进行了有选择的采伐。从表面看,草原没有发生多大变化。然而一年后,录制的昆虫的声音却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可是,谁会去认真听它们的鸣叫呢?站在草丛中,我突然明白了美丽的阿卡迪亚哪里不对劲:寂静。除开人声的喧哗外,即便在森林深处,也未能听见一声鸟啼或是蝉鸣,更别指望草丛中能传出虫子们的奏鸣曲——这却是我所怀念的大山里的童年生活背景,也是克劳斯在TED中首先让听众倾听的声音,更是在1962年9月27日出版的《寂静的春天》中,蕾切尔·卡森所痛惜的。
 
  在这本书中,卡森以科学家的严谨,用触目惊心的事实证明“由于化学杀虫剂造成的生态灾难,地球将变为了无生气的墓地,即使在春天,也是一个没有鸟语花香,没有蜂飞蝶舞,没有蛙叫蝉鸣的寂静的春天。”1962年6月16日,《寂静的春天》开始在《纽约客》上连载,立即激起强烈反响,卡森本人甚至遭到威胁与恶毒的人身攻击。其中最猛烈的反击来自于化工业巨头。如一家孟山都的公司,也写了一本小册子《荒凉的年代》,讲述杀虫剂如何大大减少了疟疾、黄热病和伤寒等疾病的发生。若是没有杀虫剂,人类将生活在荒凉的年代。《纽约时报》有文章指责卡森,其理论“过于简单化以及彻底的错误”,“使用煽动性的情绪化的语言”去恐吓大众。甚至一些科学家认为卡森只是“一面之辞,歇斯底里”。虽然此书得罪不少利益集团,却得到民众的欢迎,巨大的反响惊动了当时的肯尼迪政府。肯尼迪任命了一个特别委员会来专门调查书中所列的事实,最后证实卡森并非危言耸听。1970年美国环境保护署成立。1972年杀虫剂禁令颁布,曾因其有效灭蚊控制疟疾传播而获得1948年诺贝尔奖的DDT在美国销声匿迹。同时,这本小书也启动了现代环保运动。
 
  毫无疑问,在DDT单个问题上,卡森赢了;然而在杀虫剂与环境问题上,卡森挑起的这场战争却变得更加艰巨。实际上,卡森所质疑的不仅仅是滥用农药与环境的污染,还有更重要的金钱污染与政治污染。戈尔副总统在为《寂静的春天》再版所写的前言中道明:一方面,DDT虽然已禁止,然而“自《寂静的春天》出版以来,仅农场用的农药就加倍到每年11亿吨,危险的化学药品的生产增长了400%”;另一方面,“《寂静的春天》出版22年,法律、法规和政治体制都没有足够的反应。”对此结局卡森或许并不会感到意外。在生前最后一次演讲中,她已断言:“杀虫剂的问题会因为政治问题而永远存在;清除污染最重要的是澄清政治。”
 
  从阿卡迪亚回来后没几天,在网上看到一张饿死的北极熊照片,这只以脂肪闻名的动物,瘦成“地毯”,静静地趴在地上。《寂静的春天》首页致辞立即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献给阿尔伯特·史怀哲。他说:人类已经失去了预见和自制的能力。它将随着毁灭地球而完结。”这也是阿卡迪亚的清晨,我伫立在寂静的草丛中所能想到的。
 
  8月21日,叙利亚至少有1300人死于生化武器袭击。两日后,网络上响起一位叙利亚女孩惊恐地尖叫:“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罗四鴒/文


  在阿卡迪亚国家公园的第二天清晨,我突然听到唧唧几声虫鸣,寻声而去,发现小客栈边上居然有一小块杂草丛生的空地,进入草丛,只见一段废弃的铁轨和几片白色垃圾,再也听不见虫鸣。在几日前的TED Talk中,刚好看到美国生物声学家伯尼·克劳斯(Bernie Krause)阐释大自然的声音。他认为在这个星球上,每一个生物的声音都有其独特含义,蚂蚁、昆虫的幼虫和病毒都会通过声音“说话”。其中,克劳斯所举的一个例子便是林肯草原。多年来,他一直在那里录制昆虫的声音。1988年,一家木材公司在草原进行了有选择的采伐。从表面看,草原没有发生多大变化。然而一年后,录制的昆虫的声音却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可是,谁会去认真听它们的鸣叫呢?站在草丛中,我突然明白了美丽的阿卡迪亚哪里不对劲:寂静。除开人声的喧哗外,即便在森林深处,也未能听见一声鸟啼或是蝉鸣,更别指望草丛中能传出虫子们的奏鸣曲——这却是我所怀念的大山里的童年生活背景,也是克劳斯在TED中首先让听众倾听的声音,更是在1962年9月27日出版的《寂静的春天》中,蕾切尔·卡森所痛惜的。


  在这本书中,卡森以科学家的严谨,用触目惊心的事实证明“由于化学杀虫剂造成的生态灾难,地球将变为了无生气的墓地,即使在春天,也是一个没有鸟语花香,没有蜂飞蝶舞,没有蛙叫蝉鸣的寂静的春天。”1962年6月16日,《寂静的春天》开始在《纽约客》上连载,立即激起强烈反响,卡森本人甚至遭到威胁与恶毒的人身攻击。其中最猛烈的反击来自于化工业巨头。如一家孟山都的公司,也写了一本小册子《荒凉的年代》,讲述杀虫剂如何大大减少了疟疾、黄热病和伤寒等疾病的发生。若是没有杀虫剂,人类将生活在荒凉的年代。《纽约时报》有文章指责卡森,其理论“过于简单化以及彻底的错误”,“使用煽动性的情绪化的语言”去恐吓大众。甚至一些科学家认为卡森只是“一面之辞,歇斯底里”。虽然此书得罪不少利益集团,却得到民众的欢迎,巨大的反响惊动了当时的肯尼迪政府。肯尼迪任命了一个特别委员会来专门调查书中所列的事实,最后证实卡森并非危言耸听。1970年美国环境保护署成立。1972年杀虫剂禁令颁布,曾因其有效灭蚊控制疟疾传播而获得1948年诺贝尔奖的DDT在美国销声匿迹。同时,这本小书也启动了现代环保运动。


  毫无疑问,在DDT单个问题上,卡森赢了;然而在杀虫剂与环境问题上,卡森挑起的这场战争却变得更加艰巨。实际上,卡森所质疑的不仅仅是滥用农药与环境的污染,还有更重要的金钱污染与政治污染。戈尔副总统在为《寂静的春天》再版所写的前言中道明:一方面,DDT虽然已禁止,然而“自《寂静的春天》出版以来,仅农场用的农药就加倍到每年11亿吨,危险的化学药品的生产增长了400%”;另一方面,“《寂静的春天》出版22年,法律、法规和政治体制都没有足够的反应。”对此结局卡森或许并不会感到意外。在生前最后一次演讲中,她已断言:“杀虫剂的问题会因为政治问题而永远存在;清除污染最重要的是澄清政治。”


  从阿卡迪亚回来后没几天,在网上看到一张饿死的北极熊照片,这只以脂肪闻名的动物,瘦成“地毯”,静静地趴在地上。《寂静的春天》首页致辞立即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献给阿尔伯特·史怀哲。他说:人类已经失去了预见和自制的能力。它将随着毁灭地球而完结。”这也是阿卡迪亚的清晨,我伫立在寂静的草丛中所能想到的。


  8月21日,叙利亚至少有1300人死于生化武器袭击。两日后,网络上响起一位叙利亚女孩惊恐地尖叫:“我还活着,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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