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控股总裁朱立南 摄影：刘会芹

经济观察报 记者 杨阳

神州租车上市的幕后推手

9月23日晚上的上市庆功宴一直开到半夜，神州租车（HK0699）董事会主席CEO陆正耀喝了不少，和他一起畅饮的还有联想控股和君联资本的“战友们”，其中就包括联想控股总裁朱立南和君联资本董事总经理刘二海，大家难免心潮澎湃，感慨万千。

刘二海是神州租车最早期的投资人，在他所投的众多项目中，花在神州租车上的时间最多。朱立南既是联想控股的总裁，也是君联资本的创始合伙人、总裁和董事总经理。在神州租车创业七年间，他们与陆正耀从投资人发展到挚友，共同经历了很多难忘时刻。

朱立南用“很开心”来形容神州租车上市当天的心情，当时他正在出差途中，没有去见证这一时刻。9月19日，神州租车在港上市，涨幅达29%，公司市值高达251亿港元，成为中国租车行业第一股。

作为神州租车上市幕后的最大推手，朱立南关注的并不仅仅是其在财务上带来多少回报，还在于这个项目在多大程度上证明联想控股投资模式的成功。目前，联想控股的投资业务已经覆盖从天使到VC、PE，以及核心资产运营的一条完整产业链，并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方法论。神州租车是联想控股中期战略后布局的重要核心资产，作为核心资产的首个上市项目，意义自然不可小觑。对神州租车的投资，在某种意义上集中反映了联想控股这个投资大鳄的思路与套路。

“我们应该有机会”

神州租车的创立、发展和上市过程，是联想控股与所投企业并肩作战的典型案例之一。

神州租车创始人陆正耀和君联资本董事总经理刘二海相识在2005年9月，经过了解，神州租车很快就获得君联资本的投资。

创业艰难，神州租车也不例外。

陆正耀最早的想法其实是做一个汽车俱乐部，进而延伸到保险以及会员费、维修等业务，但这些业务在中国其实不是特别容易做——因为当时中国的汽车产业环境跟美国的产业环境不太一样。

那段时间，刘二海跟陆正耀可谓并肩战斗，他们一起看过洗车行，看过快修，看过零配件……不断地讨论和寻找最为适合的商业模式。后来，由于陆正耀自己经常在加拿大租车，刘二海在美国也经常租车，都有非常多的体验，于是一拍即合，经过一番研究，果断选择了租车这个行业。

“这个事情绝不是有了提议，我们就赶紧举手，其实是做了很多很细致的调研。”刘二海回忆起这段往事至今还记忆犹新。

他们当时调查了租车的每个关键环节，最终判断中国租车的产业环境已经日臻成熟：国内信用卡发展较快，让租车再也不用像过去一样要拿一大笔现金，此外，二代身份证的普及，GPS的逐渐成熟，自动档车的出现和普及让驾车人越来越容易开车……所有这些细节的讨论让陆正耀和刘二海都觉得——“我们应该有机会”。

当然，他们确实也曾经有过一些疑虑，例如有很多人挑战他俩的判断，说中国人还租车吗，中国人坐出租车就行了……这似乎遇到了一个古老的命题：如果一个岛上的人都不穿袜子，这是一个没有市场的岛屿，还是一个蕴藏了巨大市场潜力的岛屿？

他们的判断是——任何市场从0到100，都需要一个艰难的培育期。为了帮助公司转型，君联资本又为当时陆正耀的公司投入了一笔钱，购买第一批车。“自始至终，可以说君联资本和陆总真的是并肩作战。有很多被投资的公司业务转型了，投资人的抱怨也马上就来了，你原来想什么呢？为什么你没想清楚呢等等。”刘二海说，“而我和君联资本则积极、正面看待这件事情，没有人说这个事将来一定能成，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如果往一个新方向去走会拥有非常广阔的空间，那不也是挺好的吗？”

现在，刘二海和陆正耀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几乎每周必见面探讨业务发展的问题。但这种投资人和创业者之间情感的培育，并非一帆风顺。在对前进方向的看法出现分歧时，刘二海和陆正耀拍桌子的事也时有发生。

立足长远

租车行业本身是个重资产的领域，要靠大笔资金买车才能扩张业务，而当时君联资本投给神州租车的钱并不能支持这样的扩张。

2008年金融危机的到来，让本来已经谈好的几笔融资都暂时停滞了——投资人们都捂着现金，静观其变。这个时候神州租车就面临着一个如何过冬的问题。

陆正耀和刘二海在商量如何能够最大限度地节约成本问题上发生了分歧，刘二海在情急之下拍了一下桌子，而陆正耀则一下子把桌子掀翻了。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当时的君联资本负责人朱立南知道了。朱立南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笑着说：“我本来是打算出面给他俩做和事佬的，结果还没等我出手，两人第二天就已经和好了。”

陆正耀和刘二海其实都知道，双方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让公司能够度过这个难关并且熬过这次金融危机——而更出乎刘二海意料的是在讨论会上根本就没有提过搬家，但是那次讨论之后一两个星期，陆正耀就打来电话，告诉刘二海公司已经搬完家了，欢迎他到新办公室来“瞧瞧”。“陆总的行动力确实没的说。”刘二海更佩服陆正耀的是，神州租车的新办公室是在陆正耀自己买下的房产里，既冷，又小，人多的时候阳台上都坐满了人。

而当时的这种决策对于陆正耀来讲确实是有落差的——从一个繁华的写字楼到一个条件艰苦的地方。陆正耀挺过来了。

神州租车的业务开始一步一步地进入了稳健发展的通道。

在此期间，朱立南也一直关注着神州租车的发展。他曾经请一位上海朋友去体验神州租车，那位朋友特别认真地做了三次体验报告，朱立南把报告给了陆正耀，为神州租车在上海重新改善服务质量提供参考。

度过了金融危机，度过了企业的最初创业期，陆正耀开始想把公司做大，因为对租车行业来说，建立规模优势几乎是一条必经之路。但当时神州租车已经经过了几轮融资，如果再融下去，作为创业者的陆正耀的股份就会被继续稀释，这对于企业的长远发展显然是不利的。而不同于一般的财务性投资人，定位于“投资控股公司”的联想控股在此时凸显出其自身优势。朱立南给刘二海打了电话，希望让联想控股介入，以“股权+债权”的方式帮助神州租车融资，一方面可以快速扩大规模，拉开竞争优势；二来也可以更多地保护创业者的利益和积极性。

刘二海深知这样做对君联及神州租车长远发展会有益处，当时在电话另一端立刻说：我去跟老陆讲。

第二天一早，陆正耀就坐到了朱立南办公室东侧的沙发上，朱立南跟他探讨最佳的融资模式：如果单纯用股权去融资的模式，由于当时神州还处在亏损阶段，陆正耀会面临重大摊薄，例如融3000万美元只能买5000辆车，却要摊薄他20%-30%股份，而就算投一两亿美元也无非能买不到一万台车。

这种情况下，朱立南帮陆正耀设计的模式是，通过“股加债”的方式，联想控股进入，投一定的股本金，占一定比例，控股再借给神州一部分现金，此外还可以给神州租车提供信誉担保，去向银行借钱。

或许是出于对联想控股行事风格的信任，陆正耀当时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很快就签了协议。2010年9月，联想控股宣布入股神州租车，将其纳入消费与现代服务的核心资产版图。

今天回忆起当年的这个决策，也许会认为联想控股是做了一件“傻”事，但朱立南心里明白，如果把创业者的股权摊薄太小，看起来是投资方的权益很大，但是真正对企业负责任的人会由于自身占比太小而没有了创业的积极性，最终会让企业没了主人。朱立南很坦白地说，“我当时也是扛了巨大的压力，但目标却很明确，我们要把神州租车做大做强。我们相信租车这个行业将有大的发展，也相信陆总这个人。”

事实上，无论在联想控股还是君联资本，“事为先，人为重”一直是其最重要的投资理念。朱立南认为：联想控股的投资控股模式，需要选准行业选对人：认为他能把这个事做成，这个人跟企业之间有着非常强烈的联系，并且愿意跟我们来合作。

布局投资全链条

严格地说，在神州租车这个投资案例上，君联资本和联想控股其实已经不能只算是“幕后”赢家。联想控股进入神州租车，并未将后者仅仅定位为财务投资对象，而是将其视为旗下的运营性资产。这种思路决定了联想控股除了拿出大把真金白银，还要做很多幕前的工作，帮助神州租车解决各种问题。

联想控股入股后，即在资金、战略、管理、人才等方面启动了对神州租车的全方位支持，已经成为朋友的朱立南和陆正耀更是会时常一起讨论很多问题，特别是在早期，朱立南和陆正耀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复盘会，花半天时间仔细研究企业的发展。

“一个公司在如此之快的成长过程中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而联想30年的经验，正好可以帮助企业避免很多不必要的代价。”朱立南认为，“经验”是联想控股作为投资公司非常独特的一项优势。对于联想控股的核心资产投资业务，有限的标的会使其拥有更充分的精力和资源，为所投企业提供大力度的支持。

就在23日晚的庆功宴上，神州租车负责投融资业务的副总裁曹先生还专门敬了君联资本负责财务的杨琳一杯酒，因为当初他进入神州租车，是杨琳帮助陆正耀面试并通过的。

陆正耀对经济观察报强调，当时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联想控股，就是因为联想控股不是短期财务投资者，他相信联想控股是有长期打算的。

朱立南更加看重的则是，神州这个项目对于联想控股而言，其意义不仅仅是在于上市本身，而是在一个企业成长早期就看准了行业，看准了团队，通过共赢的“股加债”大资本进入，并在其发展过程中一路相伴相随，助其成长为这个行业的领先者，得到市场认同，从而证明了联想控股这种创新的“投资控股模式”的独特价值。

在神州租车的高速发展过程中，除了“股加债”，还包括联想控股为其提供的几十亿元担保，对于一般企业来说，这是一笔很大的资金量。“其他的问题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敢不敢借这笔钱，因为神州租车直到去年还是亏损的，一路加车，快速加车的过程当中不能带来短期的盈利，实际上还是个信心问题。联想控股对神州团队和业务模式很有信心，才通过这种股加债投资的业务模式，帮助它快速放大资产规模，把业务做大。当然老陆责任心很强，一下子拉开了和当时前几名的差距。”朱立南称，“联想控股投资模式跟投资公司不太一样，不是以财务投资的方式进入，我希望企业得到我们的投资后，能够长期持续发展，上市也只是阶段性的里程碑而已。我的目的是要长期持有优质的资产，帮助他把价值做大，而不追求短期的利益回报。”朱立南称。

神州租车只是联想控股系投资的众多项目之一。联想控股旗下的君联资本是一家专注于创新与成长的投资公司，核心业务定位于初创期风险投资和扩展期成长投资。君联资本成立于2001年4月，创建时的名称为“联想投资”，君联资本已发展到第六期基金，共计投资的公司约有200多家，管理资金规模190亿人民币，是联想控股进军投资行业的先遣部队。柳传志对君联资本的发展评价很高，认为其意义不仅在于君联资本本身在行业里面做得怎么样，更大的意义是，君联资本实际上开创了联想进入投资领域的一个新的局面，成为联想控股陆续在投资领域布局的重要基础。

与此同时，联想控股的另一间基金管理公司弘毅投资今年百亿收购Pizza　Express，创造了近年来欧洲最大的餐饮行业并购案，进而引发业内关注。事实上，这间柳传志在2003年成立的、由赵令欢执掌的公司迄今也已管理了7期基金，资金总规模超过了460亿人民币，投资了数十家企业。

据不完全统计，君联资本与弘毅投资所投的企业就已经有超过50家的上市公司。

由此可以看到，联想控股已经搭建了一条非常完整的投资链条：投资创业初期公司的有孵化器“联想之星”，投资发展中公司的有君联资本，以及涉及国企改制、民企成长和海外收购的弘毅投资，而联想控股的核心资产则致力于长期持有不同领域的优质实业。

“笨”公司

如果简单地剖析联想控股，其业务可以分为两大块：一块是从联想之星孵化器投资到君联资本的风险投资，再到弘毅投资。而另外一块则是实业，就是联想控股通过核心资产投资，运用购和建两种方式，在更多领域打造长期持有的优秀企业。这种“投资+实业”的模式，通过两个板块之间的互动，既使联想控股拥有源源不断的现金，同时，财务性投资也可成为联想控股核心资产项目的优质来源地之一。

目前，联想控股旗下的核心资产包括IT（即联想集团）、房地产（即融科智地）、化工新材料（即联泓控股），以及消费与现代服务和现代农业等五大领域。与此同时，朱立南在接受采访时还特别谈及消费与服务这个板块。“联想控股的核心资产投资，未来的新增投资会非常关注消费与现代服务这个领域。”朱立南说，“到目前为止，在消费与服务这个领域里，中国还没有形成国际影响力的强势品牌，我们认为这其中潜力巨大。联想控股在这个领域有很多经验，我们希望未来能够培育出伟大的公司。”

而神州租车和今年6月联想控股刚刚进入的拜博口腔正是这个战略的最佳体现。

事实上，拜博口腔项目，反映了联想控股与投神州租车类似的投资思路：口腔医疗服务行业也需要大资本的投入，而这种壁垒一旦树立，行业门槛也相对较高。联想控股也需要以自身的信誉为其做背书，提供多年来积累的成长经验。

拜博口腔医疗集团创始人、董事长、总裁黎昌仁在获得联想控股投资时也曾经对经济观察报透露，拜博选择联想控股的原因，就是联想控股要做的是战略投资人，要做的是百年老店，这与拜博的理想非常一致。

而在朱立南看来，联想控股今天能够来做投资控股型的公司，是得益于曾经在IT基础上做过实业，同时又在2001年开始，创办了两间优秀的投资公司，如果没有前面的经验，联想直接从制造业跳到核心资产投资，可能付的学费会更多一些。

朱立南认为，联想控股做核心资产投资的优势在于，30年来，联想系的企业确确实实经历过企业从大到小的发展周期，对中国的商业环境、产业环境都有充分的了解。在管理与文化方面，有了足够的经验，因此，可以根据实际情况制定战略，确定打法，加上联想人的执行力都比较强，文化的包容性越来越好，这样就可以让更多人、更多企业成为联想大家庭的成员，共同的成长与发展。“还有一点，我们认为自己笨点，这样我们会更加努力。”朱立南最后半开玩笑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