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密斯李/文 与闺蜜团结伴同游埃及,张小姐最大的遗憾是没能去成亚历山大。并不是贪恋地中海港口的好天气,而纯属为了胸中那点中产前文艺青年喜欢意淫古人的坏习惯——亚里士多德的学生,最伟大的军事天才,傲睨万物却最终死得不明不白的亚历山大大帝,使这城市平添了许多悲凉的引力。
那里还曾有世界最大的图书馆,所有读书人或伪读书人永恒的神往之地。但闺蜜团当然是不在乎这些的。大家一咬牙一跺脚定了头等舱,画了大浓妆,发了八十多条朋友圈信息,难道是为了读书或者怀古来的吗。当然不会。
闺蜜团有三宝:自拍、美颜、显脸小。两个一碰面必互相称呼“亲爱的”的女子,一旦有镜头对准一定会一直往后缩,直到退无可退,或者干脆在桌上放白色盘子用作反光板,只照自己不照别人,便可想而知一个全部是女人的旅行团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事后你若再提起亚历山大这个词,这四个字在张小姐心中唤起的难以解释的柔情,抵得上一个军事迷谈起亚历山大大帝时难以抑制的亢奋。这全因为她喜欢上了一个害羞的来自亚历山大的少年。
那少年是闺蜜团所乘游轮的服务生,跟那些已经老练地跟旅客打情骂俏的服务生相比,他还没怎么见过这花花世界,所以那点子羞涩完全出于天然,也因此非常易碎。他并不知道羞涩是引人喜爱的品质,还多少有些因害羞而自卑,却因为那份不自知而更动人。人们都知道,这种品质或者说天性,恐怕经不起打击、诱惑、磨损和同化。想起过不了多久,他也会变成一个嘻嘻哈哈成天价和欧美中老年妇女拉拉扯扯、甚至主动吃人豆腐的油滑青年,张小姐简直有点心痛。她慷慨激昂的说:什么是悲剧,悲剧就是把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但这不妨碍她付出柔情。她从来就不缺这种柔情,在西班牙她爱上一起看美术馆的小伙子,在红海潜水喜欢上教练,或者跟导游情意绵绵,每次出游都像一部没有结尾的电视剧。很多人用看小说看电影来做梦,而她更高一筹,有了这始终在别处的乌托邦恋人,世界可不就是个梦工场。亚历山大大帝豪迈的说,要把世界当作自己的故乡,张小姐至少做到了把世界各地的男人都当成自己的恋人。这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世界主义者。
对她来说,这总算是个物超所值的假期。如果再有位壁花小姐做她的陪衬人,那简直称得上是完美了。可惜,这闺蜜团里谁也不是省油的灯,深色头发的小青年对闺蜜团而言虽不是最佳的柔情对象,但游轮这个封闭的小社会中,资源就那么一丁点儿,和歪瓜裂枣深夜在甲板上看星星说出去也不是什么长脸的事。于是从某一夜开始,张小姐忽然成了闺蜜团其他几位的假想敌。身经百战的她当然不会介意,这当然不是什么一见钟情的邂逅,情感启动也不过是按个按钮的事,对她来说同性赤裸裸的妒忌才是真正值得骄傲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