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彭友 俞菁菁/文 一场抵御“蒙面举牌”的上市公司保卫战已经打响，其利器是修改章程，但其大举设防，恐招致市场不满，包括监管也有话要说。何况，拥有全数字化监控平台的交易所也令不同“马甲”的举牌者几乎无处遁形。

是的，“举牌”正成为A股市场当下最热门的词汇。“野蛮人”来势汹汹，少则坐享股价提升之利，多则问鼎控股权。

开年至今，“万宝”股权之争尚未平息，A股举牌大战则越演越酣。近期以来，市场举牌线上（5%以上）的战争似乎正在朝着举牌线下（5%以下）蔓延，举牌线下暗潮汹涌，“蒙面举牌”频频出现。有举牌方试图通过多个账户分散持股的方式，规避举牌线的限制，来一个“出其不意”。

而在“野蛮人”出没、“举牌”战升级的同时，不少上市公司也展开反击，通过修改公司章程的方式，防止“野蛮人”入侵。不过，虽然通过修改公司章程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挡恶意收购，但一些上市公司随意修改章程，也会损害投资者权利。目前监管部门已经对这一现象给予了高度重视。

“蒙面举牌”频出

近期，A股市场上违规举牌现象频现。有举牌方采取“蒙面举牌”的方式，通过多个账户分散持股，隐匿一致行动人关系，暗度陈仓。

这种情况在昌九生化（600228.SH）身上表现得尤为典型。近日，上交所对昌九生化的一份问询函中，直指昌九生化股东中存在的一致行动人关系。据上交所监察发现，目前周勇、赵海月与赵平3人合计持股比例已达公司总股本的6.269%。

值得注意的是，上述3人均在同一证券营业部交易昌九生化股票，并且交易时共用同一IP地址，周勇和赵平的身份证件地址相同。而此外，股东蔡雪秋、蔡晓兰、蒋惠平和股东曹洪波、曹洪涛之间都存在上述问题。因此，上交所要求昌九生化向周勇、赵海月、赵平核实，他们之间是否存在关联关系或一致行动关系。

8月6日，昌九生化复函，证实上述三组股东之间存在一直行动关系。其中，周勇与赵平是夫妻，周勇与赵海月是母女，构成一致行动关系。根据相关规定，当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拥有上市公司权益达5%时，应向监管层做出书面报告，知会上市公司并予公告，期间不得继续增持。而从去年7月周勇开始买入昌九生化开始，直至今日，上述一家三口持股构成举牌已一年有余。

此外，公告还显示，蔡雪秋与蔡晓兰是母女关系，构成一致行动人。曹洪涛与曹洪波是兄弟关系，但双方均不认为自己是关联方。

“以前光靠信息披露，很难发现各个‘马甲’均被同一人操控。现在交易所拥有全数字化监控平台，蛛丝马迹都会被记录下来，同一IP、同一电脑操作等情况，越来越无所遁形。”一位接近监管层的人士对经济观察报透露，“交易所筛选了不少指标，一旦出现异常情况，就会从海量信息中过滤出来，推送到监管人员的案头。隐瞒一致行动关系的行为，一直是交易所市场监察的重点。”

而除了昌九生化外，莫高股份、*ST山水、博通股份等公司也面临着“蒙面举牌”的问题。

一位投行人士直言：“以前，投资者都是坐等上市公司出概念，重组、并购、融资，搞个订单也行。现在，有些投资者学会了自己搞概念，举牌概念一出，股价大涨，皆大欢喜。”

《上市公司收购管理办法》的规定，投资者及其一致行动人拥有权益的股份达到一个上市公司已发行股份的5%时，应当在事实发生之日起3日内编制权益变动报告书，向证监会、证券交易所提交书面报告，通知上市公司，并予以公告，并不得在上述期限内买卖公司股票。

惠祥投资总裁殷佑嘉向经济观察报表示：“在收购中采用蒙面举牌可以规避举牌信披义务，隐蔽持股情况，不仅可以迷惑上市公司，使其反击延迟，还可以大幅降低增持成本。如果一击不成，还可以迅速出清筹码，而不受5%规则所限。”

实际上，举牌线下的暗战也不止于此，除了“蒙面举牌”，不少被举牌的上市公司在接到举牌方的公告后，由于种种原因，拒不披露举牌方状况。

以慧球科技（600556.SH）为例，目前，慧球科技股东瑞莱嘉誉持股比例达到4.999978%，虽然上交所三次发出监管函，明确告知公司需履行披露义务，但慧球科技却还是以持股比例不到5％为由不予披露。8月9日，上交所暂停慧球科技信息披露直通车资格。

据慧球科技8月9日发布的详实权益变动报告显示，7月21日至7月28日期间，瑞莱嘉誉四度买入慧球科技股票，买入过后，瑞莱嘉誉累计持有慧球科技1973.96万股，持股比例为达到4.999978%，距离5%的举牌线不到1手，已触发权益变动披露义务，且举牌方7月28日已通知公司，并要求发布权益变动报告书，但慧球科技一直拒绝披露。

并且，针对上交所的问询，慧球科技以举牌方持股数差不到1手未触及5%为由，未审议通过同意瑞莱嘉誉披露权益变动报告书的议案。实际上，2012年沪深交易所均已规定股东持股数在达到5%上下1手范围内时作为权益变动披露的触发义务时点，该标准已广为市场实践所接受。

本报记者发现，此前，慧球科技实际控制人顾国平的资管计划遭遇连续爆仓，其持股仅剩1.80%，而瑞莱嘉誉正是在顾国平辞去董事长和总经理职务后，趁虚而入。失去了实际控制人的慧球科技，无疑迎来了“野蛮人”的觊觎。对此，一位市场人士推测，慧球科技不惜触怒监管层，拒不披露的目的在于要保住现实际控制人对公司的控制权。

上市公司保卫战

违规举牌的背后，图谋上市公司控制权的不在少数。而面对强势的外来资本，防止“恶意收购”，除了像慧球科技这样进行事后补救的，还有不少上市公司提前开始打“预防针”，而修改公司法成为了近期较为常见的抵御手段。

7月16日，雅化集团（002497.SZ）公布《关于修订<公司章程>及相关规则的公告》，对章程作了10处修订，增加了不少反恶意收购的条款。

根据雅化集团2016年一季报，公司第一大股东郑戎持股比例14.69%，第二大股东张婷持股比例仅3.69%，第三大股东为员工持股计划，持股比例2.39%，三者合计持股20.77%，总市值约13亿元，股权结构相当分散，容易被“野蛮人”盯上。

修订的主要内容包括：“在发生公司被恶意收购的情况下，任何董事、监事、总裁或其他高级管理人员……于任期未届满前被终止或解除职务的，公司应按该名董事、监事、总裁或其他高级管理人员在公司任职年限内税前薪酬总额的十倍给付一次性赔偿金。”“投资者通过证券交易所的证券交易，持有或者通过协议、其他安排与他人共同持有公司已发行的股份达到3%时，应当在该事实发生之日起3日内，向公司董事会作出书面报告，在上述期限内，不得再行买卖公司的股票。”

此外，《公司章程》还在董事会权限里增加反恶意收购措施实施权，比如，从公司长远利益考虑，董事会为公司选择其他收购者，以阻止恶意收购者对公司的收购；采取可能对公司的股权结构进行适当调整以降低恶意收购者的持股比例或增加收购难度的行动；采取以阻止恶意收购者实施收购为目标的包括对抗性反向收购、法律诉讼策略等在内的其他符合法律法规及本章程规定的反收购行动。

以万科为鉴。随着恒大从斜刺中穿出，旷日弥久的万科股权之争局势变得更为复杂。与此同时，原本在一旁观战的上市公司看的心惊胆战，更加直观地了解了什么是“恶意收购”，纷纷回城设防“野蛮人”。

回看此前案例，中国宝安、多氟多、海印股份、世联行等公司都曾通过修改公司章程来抵御“外敌”，而常用的手段也无非提高相关信息披露标准，限制对股东的股权收购、转让等。廊坊发展为抵御中国恒大“入侵”，就曾决定修订公司章程。不过，在8月10日召开的临时股东大会上，这份修改后的公司章程未获通过。

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上市公司修改公司章程防范恶意收购，问题也随之产生。许多公司修改公司章程力度越来越大，条款也越来越“任性”，多度保护自己，损害投资者的合法权利。深交所在问询函中，就要求公司详细说明相关制裁措施的合理性以及该条款是否限制公司股东表决权及损害公司股东的基本权利。经交易所问询，雅化集团在最新公告中删除了部分修订内容。

在上海一位私募人士看来：“在公司章程中过度强调反收购，可能被管理层用来作为维护自身利益的工具，同时也不利于正常收购秩序，妨碍市场运行，因此防范恶意收购也要有度，按照现行法律、合理、合法地进行”。

近日，中证中小投资者服务中心有限责任公司有关负责人更是通过媒介对外直言：“雅化集团章程修订的突破，其违法性是显而易见的，当属无效，这一个法律常识问题。”投服中心反对雅化公司董事会如此的章程修订，并将密切关注事态的进展，也呼吁广大中小投资者积极行使自身的股东权利，在股东大会上反对修改议案的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