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记者 吴秋婷 今年3月到6月，仅仅一百天的时间内，新东方成立的子公司——北京双师东方教育科技有限公司，便进入了中国四座城市。另一巨头好未来，更是从两年前就开始涉水“双师课堂”。

这种现象的背后是，双师课堂被越来越多的业内人士视作K12（国际上对基础教育阶段的通称）在线教育领域的一剂解药，如今，双师课堂的版图仍在不断扩大。

双师课堂作为线上资源与线下辅导相结合的远程教学模式，一方面可以一定程度上填补教育资源不平衡的沟壑，另一方面能够最大程度还原真实教学场景，因此在这几年中受到资本市场的关注。

K12领域掀起双师课堂浪潮

鹦鹉螺云教室创始人胡宇东在踩过互联网教育的各类“地雷”后，得出的结论是：“不论有无互联网，体验与情感都是教育产品的核心要义。网校在过去之所以一直没有形成爆炸式的发展趋势，就在于它只传递了信息，而没有让学生获得体验感。”

双师课堂被认为是现阶段线上与线下、资源共享与情感体验融合的最佳方案。

2010年７月，鹦鹉螺在河北唐山做了第一个双师课堂的试点。凹凸教育自2016年８月起进行试点，目前已在四个省份设立了64个双师课堂。除传统教学课程外，K12教育中的一些新兴课程也在尝试引入双师模式，例如海风教育的生涯规划课程。

名师线上教学、助教线下辅导的双师课堂教学模式像是一股热浪，在近两年席卷了K12教育领域的大中小机构。巨头企业试图借助双师课堂进军三四线城市，中小培训机构也纷纷试水其中。

技术是这场浪潮得以实现的最大功臣。凹凸教育副总裁范士闯将近两年双师课堂的异军突起归因于三点：硬件成本的降低，直播技术的演进，以及网络速度的提高。

“之前硬件设备成本高，直播无法实现及时互动，网速也不是很快。但在过去两年中，这三个要素达到零界点，设备成本降低，直播技术得到突破，延迟在500毫秒以下，网速也大幅度提高了。”

与其说是O2O模式，范士闯更倾向于将双师课堂视作线下补习班的一种特殊形式，他说：“双师课堂的本质是教育培训，与传统补习班唯一的差别就是在授课环节插入远程老师的辅导。它只是一种更贴近于学生和家长传统习惯的改良课程。”

寻找线上与线下教育的平衡点

实际上，双师课堂最早起步于成人IT培训与商务会议领域，近两年才开始受到K12领域教育机构的广泛关注。而近两年也正是在线教育机构经历了O2O模式失败后，重新思考教育本质、调整发展路径的当口。

胡宇东仍然记得6年前曾给俞敏洪写过的一封长邮件。洋洋洒洒近万字的邮件里，他详细分析了中国三四线城市的市场机遇。

邮件中的观点大都来自前一年他在三四线城市的市场调研。“在调研中，我发现伴随着新型城镇化的发展，三四线城市居民的教育消费能力与需求大幅度增长，优质教育资源相对匮乏。中国最广大的K12教育市场实际上在三四线城市。”胡宇东说。

在大城市的郊区以及三四线城市，巨大的蓝海市场和匮乏的优质资源形成鲜明对比。胡宇东回忆，在最开始，北京一些教育机构的解决方案是用大巴车将名师运送到郊区一带上课。然而这种方式耗时耗力、难以持续。

互联网具有强大的计算和存储性能以及瞬间即达的传输性能，这为名师资源的输出提供了条件。互联网极大地解放了教育生产力、扩大了名师的效能与产能，将一二线城市的名师资源辐射到三、四线城市乃至农村边远地区。　　　　　　　　　

借助互联网技术降低教育门槛一直是许多教育企业的愿景，然而，K12教育自身的特性，使得纯线上课程或O２O平台模式无法真正发挥效能。

在凹凸教育创始人张晋巍看来，“纯线上课程，不论是网校录播，或是在线１对１，都无法解决学生管控和监督的问题。对于中上水平以下的孩子而言，如果缺乏管控与监督，学习效果便无法保证。”

如何让技术的摆锤寻找到线上与线下教育的平衡点，让互联网在教育平权的道路上最大效度融合线下教育的场景优势？这是前几年一直困扰许多在线教育机构的问题。

线教育兴起的初期，O２O平台模式是许多企业热衷的一种商业模式，“我们一开始想把鹦鹉螺打造为类似于阿里巴巴的电商平台，不停给自己做减法，只做牵线搭桥的工作，但最终发现教育没有捷径可走。”胡宇东反思道。

与鹦鹉螺相似，凹凸教育的麻辣老师项目也曾走过一段弯路。麻辣老师是凹凸教育于2015年成立的互联网教育平台，曾以平台为切入点，将教师与学生汇聚在互联网家教平台上，并采用线下授课形式。注册老师数量庞大，一度开设了超过八百家门店，但最终未能取得较大突破。

张晋巍在总结失败的经验时说：“互联网平台对教师审核不严格，质量难以保证，而教育产品具有试错成本高的特点。”麻辣老师项目的负责人范士闯则将原因归结为“模式太超前，不符合学生家长的旧有习惯”。

对在线教育的反思将K12教育机构自然引向双师课堂。这种课堂模式既能跨越时空、最大限度实现名师价值，又能凭借即时性、互动性与真实感，高度还原原始课堂的教学生态。这些因素都使得双师课堂成为现时K12领域热捧的新宠儿。

互联网教育研究院院长吕森林把双师课堂称为“真正的O２O模式”，在他看来，“在线教育领域原来的O２O只是借助互联网平台找老师，并非真正的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教育模式。”

对双师课堂的认可与质疑

从目前来看，大部分学生与家长对双师课堂这一新兴事物抱有较高的接受度。

位于北京海育大厦的学而思培优中心的工作人员告诉经济观察网，在线上课的名师擅于调动课堂气氛、传授知识浅显易懂，家长们大部分以结果为导向，看到孩子上课活跃、效果不错，也都愿意让孩子继续跟班学习。

在教育培训领域，培训机构一直为教师高离职率，尤其是名师出走的问题而苦恼。在一个主讲老师为多个地域班级授课的一对多双师模式中，主讲教师的工资得到大幅度提升，进而减少了名师出走或“互联网化”的可能性。

同时，许多业内人士认为，双师课堂在主讲老师与辅导老师间通过分权，形成了相互制衡的关系，这能够减轻名师出走给机构带来的损害。

但吕森林认为：“双师课堂尽管能在一定程度上缓和教师离职问题，却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在名师影响力扩大的情况下，机构需面对更高的风险系数。”

实际上，双师课堂在推行初期也曾受过许多质疑。其中包括了两种类型的声音：双师模式能否实现主讲老师与学生的实时互动，真实还原原始的课堂场景？如何解决跨区域教学存在的区域差异问题？

关于前者，凹凸教育给出的解决方案是不断提升技术。张晋巍介绍，最初，为了让学生体验到交互感，机构为学生配备答题器，答题结果能够自动形成数据报告，呈现给主讲老师。现在升级的技术版本是给孩子配备平板，所有主观、客观题都会呈现在平板上。

针对后者，教育机构一方面从主讲老师的选拔标准入手，另一方面则暂时将双师课堂的课程类型限制在部分年级的通用课程领域。

环球优学教育创始人刁治军告诉经济观察网，选拔主讲老师时，要求他们有较长的教学资历，对教材和考纲把握程度高，有好的场控能力，授课方式富有激情，能够调动课堂气氛。

凹凸教育则在现阶段将开设的双师课程限制在了语文和奥数两类，并计划在全国性课程稳定开展后，开始在省一级开设地方类课程，以此方式解决课程的区域差异问题。张晋巍对双师课堂的前景充满期待：“未来，双师课堂将成为教育机构的标配。”

双师课堂的不同支流

如今，双师模式的江面看似浩浩汤汤。但细查之后能够发现，一往无前的江水开始细分出不同的支流，双师模式逐渐有了更多的类型之分。

以新东方为代表的一批教育机构，有着传统网校的基因，在将双师模式落地时，侧重强调对名师生产力的解放。因此，这类机构采用“一对多双师模式”，即一位名师同时为多个课堂远程授课，并在“广”的基础上不断提升技术，比如引入答题器等。

而另一类则是“一对一双师模式”，一位名师在一个时间段内只为一个班级远程授课。这类培训机构更加重视课堂互动的深度。

对于“双师模式是打开三四线市场的充分还是必要条件”，胡宇东认为：“双师课堂只是让我们多了个触角，教学服务的产品最终仍要针对三四线城市的独特需求进行设计。双师模式只是打开三四线市场的必要而非充分条件。”

或许是因为一路走来，胡宇东掉入过太多的陷阱。相比于曾经的“勇字当先”，他现在谨慎了许多，仅仅将双师模式作为教学的一项技术补充。回顾过去的“踩坑”经历，他笑言：“任何你想绕开的坑，都会在下一个路口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