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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观察报 记者 饶贤君 12月5日，国务院安全生产委员会办公室（安委办）发布《关于近期几起火灾事件的通报》。通报指出，11月以来，北京市大兴区重大火灾事故造成19人死亡；天津市河西区重大火灾事故造成10人死亡；此外广东佛山、山东东营、贵州贞丰等地也先后发生三起较大火灾事故。

通报要求各地区深入开展“三合一”、“多合一”场所及群租房火灾隐患整治。

天津火灾

“凌晨被消防车的声音吵醒了，到窗口一看旁边的大厦顶部冒着浓烟。”家住在天津市河西区友谊路友谊花园小区的王先生在12月1日凌晨亲眼目睹了泰禾金尊府发生的火灾。

一位现场消防安全保障人员对记者表示，起火物质是堆积在金尊府38层的装修材料，“施工方为了方便施工将消防水箱里的储存用水都放空了，顶层消防设施无法发挥作用。”具体起火原因尚未明确。

泰禾金尊府是一栋高层公寓。

该物业原本是由雅诗阁团队运营的服务公寓，今年7月通过股权交易出售，管理团队也于9月撤出。天津泰禾从第三方购得该资产，并于11月25日举行发布会将该项目更名为金尊府。

天津市友谊路派出所平江南里警务室的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目前11名相关企业嫌疑人已经刑拘。”根据公安机关发布的刑拘名单，其中七名嫌疑人为天津泰禾锦辉置业有限公司员工，两名为北京星河园林景观工程有限公司员工，一名为中际三立装饰集团有限公司员工，一名为北京百合建业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员工。

王先生发现，友谊路与平江道一带有许多公寓楼，其中一栋公寓楼此前也发生过小型起火事件，但因为发生在周末的早上，很快就被扑灭了。

隐患重重

虽然冬季是火灾高发季节，但公寓起火事件的集中爆发并非偶然。

由于绝大多数公寓的水电按照商用标准收取，而且没有集中供暖，因此随着冬日气温逐渐降低，煤气、小太阳、电热毯等成为了众多群租公寓租户的标配。

租住在北京高碑店区域群租公寓的胡先生告诉记者：“虽然明说了不让用煤气，但基本上大家还是偷偷摸摸在用，一百多块买一罐煤气烧饭可以用两个多月，用电磁炉一个月要花两百多电费，相差很多钱。”

与胡先生抱有类似想法的租户不在少数，一些公寓主也知道有租户在违规使用煤气罐，但大多数公寓主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一位租户告诉记者，他购买煤气罐的联系方式就是公寓主提供的。

此前，一位负责排查双桥附近公寓安全隐患的巡警曾对记者表示：“大部分公寓楼的租户以及公寓主消防安全意识很差，不仅在狭小室内违规使用煤气罐、乱接电线，还有租户为了图方便，把衣服挂在窗外的电线上晾晒。这些都很容易造成爆炸、明火，进而引发重大火灾。”

安全意识的缺失是引发火灾的直接诱因，而群租公寓本身设计存在的问题及消防设备的缺失使得火灾一旦爆发，后果严重。

安委办于12月5日发布的《通报》提出，火灾隐患整治有“五个一律”要求：一是住宿与生产、经营、储存场所合用，未按规定进行防火分隔的，一律依法查处；二是疏散设施设置不符合要求、安全出口数量不足的，一律依法整改；三是住宿10人以上的，一律加装独立式火灾报警探测器，实行专职管理员夜间巡查措施；四是住宿30人以上的，一律按照标准安装自动灭火、火灾报警等消防设施，明确专人负责消防管理；五是楼内、屋内电动车违规停放或充电的，一律依法清理。

根据我国现行的《消防安全出口设置要求》，通廊式非住宅类居住建筑中疏散门应不少于2个，安全门数量至少应有1个，大部分情况下应不少于2个。

据记者此前实地调查，双桥区域、马驹桥镇区域以及亦园青创园等公寓聚集地的绝大部分群租公寓均未设置专门的防火疏散门、防火通道以及安全出口，仅设置了供平时通行的一到两个楼梯道。

同时，即使是居住了超过千人的大型群租公寓，也并未加装独立式火灾报警探测器、自动灭火、报警等消防设施，众多电动车停放在廊道内充电。

央视新闻的“北京：防患于未燃”系列报道指出，这样的公寓一旦起火，烟气将直接灌入疏散通道，阻碍逃生，整个公寓楼梯间将像一个烟囱，上层的租户无法逃生。

何去何从

存在消防隐患的群租公寓依旧在整改，但要怎么改，许多公寓主心里没有底。

“我一口气买了几百个灭火器，安了几十个火灾烟雾报警器，还是告诉我不行。”为了通过整改要求，北京市通州区科创五街附近一家公寓的李老板已经先后投入了超过十万元，但没有安全出口是难以短期根除的硬伤。“如果要完全意义上达标，整个公寓必须得重新装修，总体结构要调整，那就不是十几万的事儿了。”李老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他并不喜欢这个主意。

大费周章的整改不仅要消耗大量资金，而且意味着整改的数月期间，公寓将失去收入来源。李老板考虑，届时将适度提高每个房间的租金。目前，李老板公寓中最贵的单间价格为1300元，最低的一间为700元。“如果要大改的话，总体来说每间价格应该会在1200元到1800元。”李老板说。

即使是上调后的价格，也仅为周边小区开间、一居室价格的不到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因此李老板并不担心大整改后房子会租不出去，但李老板依旧迟迟不敢下定决心。“现在是这些要求，万一改完之后又有了新的要求呢？继续改吗？什么时候是个头？”李老板说。

与周边的几个公寓主沟通之后，李老板决定再观望观望。

对于公寓主们关心的未来是否会有进一步要求等问题，记者致电了安委办，但截至发稿前未得到回复。

值得一提的是，位于朝阳区的“超级蜂巢”并未受到此前清退风波的影响。大量在周边上班的白领、艺术工作者、网络主播租住于此，每月交付最低3000元的租金。与其他公寓四处张贴的整改通知不同，这里唯一张贴的通知是要求租户、业主到物业处更换电卡。据物业处透露，此后超级蜂巢将按民用水电收费。

这一由天洋控股集团旗下北京天洋基业投资有限公司投建的项目成为了清退中的“诺亚方舟”。据记者实地观察，超级蜂巢大楼内每隔数个房间便设有一个墙壁式消防栓，每条廊道上设置了三个防火疏散门和安全出口，通道内均设置了应急指示灯。

要让所有群租公寓整改到相同水准，难度不小。

李老板在看过记者手机中超级蜂巢的图片后摇头不止，“这个在我们这里肯定行不通，配置设施完善齐全当然最好，但是我们成本肯定要提高，那租金也得相应大幅提高，我们这里的租户大多收入低，让一个月入四千多的人花两三千租房子，想想都不现实。”

如何以最低的成本完成公寓整改，使得公寓能够符合基本要求重新开业是包括李老板在内的众多公寓主所关心的问题，也是众多如今被迫提高了数倍生活成本的租客们所关注的。

刚刚在11月23日搬到亦庄附近与朋友一起合租的柳小姐每隔几日就会给李老板打电话，她迫切地想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搬回公寓，每月薪资不到四千的她如今合租费用是2100元，“再坚持两个月，不行就走了。”柳小姐说。

两个月是否找到解决办法？李老板并不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