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市长卸任了

宋馥李2019-01-16 10:07

(图片来源:全景视觉)

经济观察网 宋馥李/文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昨日(1月15日)的中国政坛,最大的新闻,莫过于那位曾经的陕西省委主要领导,在经过了重要铺垫之后,终于靴子落地,宣告落马。

但我更关心的是,邻省省会太原的市长耿彦波,终于履行了交接棒,卸任市长一职。

耿市长卸任了,是的,他终于卸任了!

至少在一年多前,我遇到的山西官员和旧识,都已经开始推测这个终将到来的时日。人们掰着手指头数算他的年龄,测算他的任职期限。

很少有一任官员的变动,会与民间舆情深刻勾连,引起整个山西政坛与民间的唏嘘慨叹,并裹卷着复杂的情愫。

这份儿“复杂”,来源于他对一座城市的深刻改变。灵石、榆次、大同、太原。这些城市,均因他的到来,在自身的历史演变中发生了深刻的变迁。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耿市长的来去,无一例外将那铁打的衙门重新熔铸了一番。

复古

耿市长是何时名动天下的,大概还是他在大同市的5年。

这五年,耿彦波全面复古了大同3.28平方公里的古城,在古城东面,隔着南北向的御河,新建一个御东新区,一轴双城,分开发展。

留下一个古城,将城市行政中心搬离古城。这样的城建思维,几乎在耿彦波主政的几个城市一以贯之。

今日的京城,莫不是也在影影绰绰地、遵循这样的思维:一边复古,一边建新。

这其实是用几十年的深刻教训换来的,中国无数个城市,都经历了毁城与复古的冲突、选择、反复。这样的思维,也并非耿彦波的独创,也并非只有耿彦波认识到这样的历史选择,有识之士并不少,但是像他这样身居其位,还能身体力行去做的,就成了稀有。

这件事为什么难?

不妨这样想,将一座城市推倒重来,重新组装,就是在为自己设置一个风险极高的时间表,在自己的任期内,即便是成功,也会触动无数的利益,为自己留下树敌无数,留下滚滚骂名。

倘或不成功呢?更是会面临好大喜功地指责,在进步的道路上留下败笔。如若为仕途远虑,谁会做这样风险极高的事儿。

但耿彦波真敢做,而且一个城市一个城市做。事实印证了这样的风险,在他深刻改造大同,深刻改造太原的同时,大规模地城建,旋风式地拆迁,都让他毁誉参半,舆情沸腾。

事功

我曾在大同和太原两城长期观察,以小人之心忖度之,然后成了一名“耿粉”。遗憾地是,我至今并未与耿市长有过一次深刻长谈。

在某年的全国两会期间,在山西代表团的会场之外,曾经与他立谈片语。

那段时间,与他的秘书多次沟通,协调安排当面访谈时间,甚至通过山西团的一位代表,捎一封手写书信给他。但两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显示,处于风暴之中的他,对公开面对媒体一事心存顾虑。

我亦释然,已经成为官场另类的他,如果再次曝光,只能加重猜度,徒增困扰。

所以,我至今留下的一个印象深刻画面是:在主持山西团的一个小组会议上,作为召集人的耿彦波,没太注意自身形象,对面摄像的电视台记者,只好绕过桌子,帮他调整歪斜的领带。

片刻之后,他不得不起身,接待会议室外等候的几拨人。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摊开一大张图纸,开了一个简短的现场会。那时,太原市正在全城大修路……

耿彦波任职太原的六年,并不算长。但这六年,却是山西政坛翻天覆地的六年。

期间,山西省委书记历经三任。与耿彦波搭档的太原市委书记,先后有四任。有人落马,更有人升迁,只有耿市长岿然不动,让人唏嘘。

换一种角度看,这六年,却成全了耿彦波在太原的事功。让他能够稳稳地、将太原市的城市面貌,做一番改变。

在昨日的交接棒仪式上,耿市长获得了这样一番评语:

勤奋务实,对太原发展高度负责,对太原人民充满深厚感情……将城中村改造作为民生工程的重要突破口,不断加强城市基础设施建设,积极改善环境质量,加快推进民生事业,保持了经济良好的发展势头,太原城市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

卸任的耿市长将去向何处?尚未有明确信息。已经抵达厅级干部任职年龄的他,应该已基本到站,作为城市主官的仕途,应到此圆满。

有人为其仕途叫屈,也有人深以为憾。但我认为,将历史稍稍拉长来看,谋一高位,何如谋一段事功给一座城。

饭堂桌席之间,留一段故事任人评说,要好过文牍之上那个了无生趣的官位排序。

耿彦波

大同市东城墙修复碑记  (宋馥李/摄)

好在,耿彦波留给那四座城市的,还有一段看得见的、文采斐然的文字,刻于大同市东城墙门洞上:

天下大同,北方锁钥。屏家国而拱神京、襟长城而镇雁关……古城修复,城墙为表,千秋盛事,功在不朽,特勒石铭记,以昭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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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版主编
城市与政府事务研究院院长
专注地方时政和区域经济,以中观视角观察中国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