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謇精神与社会企业:时代呼唤张謇式的企业家

苏晶2019-12-07 11:50

苏晶/文

自2017年起,每一年年末,都有一拨专家学者和企业家聚在一起,重温张謇精神,探讨这位近代民族实业家对于新时代的启示。“张謇精神的时代意义”2019年度论坛近日在中央社会主义学院(中华文化学院)召开,今年的主题是当下颇受关注的商业新探索——社会企业。

社会企业的中国定义

今年8月,181家美国顶级公司首席执行官在华盛顿召开的美国商业组织“商业圆桌会议”上联合签署《公司宗旨宣言书》,上述文件宣称,股东利益不再是一个公司最重要的目标,公司的首要任务是创造一个更美好的社会。

“这预示着一种新的商业文明将有可能在全球出现。” 《文化纵横》杂志社社长杨平在张謇论坛上表示,自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全球社会的、经济的、技术的、生产方式的变化悄悄改变着当代先进企业的经营方式和方法,社会企业潮流的兴起就是其表现之一。

对于什么是社会企业,在论坛现场,专家学者有两种理解。

一种理解是广泛意义上的社会企业。中国民营经济研究会常务副会长王忠明认为,对于中国企业而言,倡导社会企业就是强调企业要有自觉担当道义的精神,“说的通俗一些,企业有了相当的财富之后,你要学会让利给利益相关者,包括股东、客户和全社会,这就是社会企业。”

山东大学特聘教授陈争平也认为,社会企业就是企业营利与社会公益结合得好的企业。他介绍,20世纪后期,学界就开始探讨利益相关者理论,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企业界也开始强调履行社会责任,而不是只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

不过,与会嘉宾指出,社会企业与传统意义上承担社会责任的企业不同。社会企业对于社会责任是一种战略性的承担,最突出的表现就是以商业手段来解决社会问题。

以蚂蚁金服为例,旗下支付宝平台用“网上种树”和线下种树相结合的形式鼓励用户绿色出行,既改善了环境,也增加了品牌和用户的粘性。蚂蚁金服也因此获得了联合国颁发的“地球卫士奖”。

另一种理解是狭义上的社会企业,论坛现场,南都公益基金会理事长徐永光用了一个比喻来形象地解释这种理解。他将企业承担社会责任比作是打靶,脱靶或者是打到零环到二环之间的企业,是对社会有害的企业,它们污染环境、制假售假、损害员工生命安全;有些企业打到六七环,这些企业依法纳税,积极参与社会公益事业;打到八环的企业是实现战略性公益的企业;打到九环的企业,通过商业模式解决了养老、教育、医疗、儿童和残疾人就业等公共服务问题;而正中靶心,是将精准解决社会问题作为商业使命的企业。

“这类企业的存在就是为了解决社会问题,社会痛点就是企业的靶心,甚至击中人心,这就是社会企业。”徐永光说。

不论哪一种定义,与会者都承认,社会企业要脚踩两只船,将商业利益与社会责任相结合。中国是经济大国,也是社会问题大国,面临食品安全、环境养老、环境污染等问题,诸多的社会问题摆在那里,政府不可能全部解决问题,也给社会企业的影响力投资,带来很大机遇。

如同徐永光所说:“用社会创新的思维来看,所有社会问题都蕴含着商机。”

张謇精神的时代意义

 回溯中国历史,说到企业和社会责任,就不得不提到张謇。

“民族工业家”是张謇最为人熟知的标签,他搞轻工业,兼以开垦盐荒治理淮河,经历了很多次失败,一度想发展航运,并没有成功,大生纱厂只有1912年代1921年十年的好光景,1925年就被债权人接管了。

正是张謇,而不是那些更成功的巨商们,被现代企业家们追溯为精神领袖。

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党组书记、第一副院长潘岳在《张謇是谁》一文中说道,因为张謇主动挑起到肩上的社会责任,远远超过了“实业家”和“商人”的身份。他从来不是想建立一个商业帝国,而是想建立一个理想社会。他所提倡并身体力行的是,企业家不仅要做大,更要做实;不仅要爱国,还要爱社会;不仅要办慈善办公益,还要育平民担责任。这是士大夫的根本价值观决定的。

“企业家精神加传统士大夫精神正是中华近代商道的内核。” 潘岳在文中强调。

著名经济学家温铁军在论坛现场呼吁,中国公益界在把西方社会企业的定义和标准搬到中国来的时候,要先把中国自己的社会企业历史搞清楚,依照他们的行为和经验,确定什么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企业,什么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企业家。

的确,在中华百年崛起的过程中,张謇从一开始就提供了社会企业的经验和历史的借鉴。尽管他的实践与今天我们所说的社会企业并不完全相同,但是“企业家要创造一个美好社会”、追求可持续发展的精神是一脉相通的。

华中师范大学原党委书记马敏在论坛现场分析,企业家精神包括四个方面,一是浓厚的家国情怀,二是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三是以义取利的公利精神,四是脚踏实地的开拓精神。“如果能够做到以上四点,基本上就可以把张謇精神和当代的企业家精神进行很好的对接。”

同样,招商银行原行长马蔚华在论坛上谈到,中国正在走向世界舞台的中央,中国的企业家备受关注,但是,如果一个商人只是创造了财富,没有一个正确的财富观、发展观、道德观,那就是土豪。“我们必须站在可持续发展的高度,不仅追求企业的经济效益,更要追求企业的社会价值,不仅考虑到股东的利益,更要追求全社会的利益,不仅为社会创造好的产品、好的服务,还要尽自己的努力让这个世界更美好。”

由此可见,社会责任意识是张謇和社会企业家共通之处。而现今的社会历史条件,给商业从业者主动担当社会责任、成为社会企业家提供了更多的可能。

杨平认为,张謇生活的时代,中华民族面对惨淡的国家状况,内部军阀混战、外部受帝国主义欺凌,在那样的时代,社会企业的追求很难成功。但是,今天这个时代,社会的、经济的、技术的生产方式的变化,正在悄悄地改变着企业的经营方式和方法,企业按照社会企业的方式能够走得通。这些变化主要包括:第一是全球化,第二技术变迁,第三公众公司的兴起。

“一种新的商业文明呼之欲出,使得我们能够在今天的时代去完成张謇他们不能完成的事情,完成这些事情的主体,就是社会企业。”杨平说。

当前,国际政治经济形势跌宕起伏,中国经济发展的国际环境在发生复杂而深刻的变化,此时,谈论张謇和社会企业意义重大。

在上述论坛上,国务院参事、财政部原部长朱光耀分析,全球经济和贸易在2019年面临着不断增加的下行压力,国际多边贸易体系面临着严重的冲击,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的国际协调面临挑战,同时,英国脱欧和地缘政治风险对世界将产生重要影响。

“我们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坚定不移地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他说,在这个意义上,弘扬张謇精神,呼吁企业家承担社会责任,对于维护中国经济良好的基本面,保持中国经济的韧性,具有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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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与政府事务研究院研究员,关注区域经济领域,包括区域政策、城市竞争、智慧城市、大文旅等与城市发展息息相关的各类主体和事件。联系邮箱:sujing@eeo.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