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张斌 令陈良云没有想到的是，回农村创业的生活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作为家里的第二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家住湖南永州市某山村的陈良云在15岁便南下打工。匆匆两年的女工生涯，并没有给她带来些许积蓄。看着日渐老迈多病的父母，陈良云在17岁时回到了生她养她的农村。一方面方便照顾父母，另一方面，她决定在老家要有一番作为。

陈良云一家五口人，哥哥不愿意呆在农村，弟弟还在上中学，爸妈已不是精壮的劳动力。“我和爸爸年龄相差45岁，为了还债，我和我爸在今年扩建了养猪场，还种了14亩地。“

本以为在今年8月末卖掉300多头猪，就可以还上家里的30多万元债务。但因为一场猪瘟，她与父亲苦心饲养的这些猪在出栏前夕陆续死亡。这让陈良云一度失落不已。

“创业中少不了冷嘲热讽，现在走到哪被别人笑到哪，父母也觉得我很没有用。但是，既然当初选择了回村发展，就要继续坚持下去。”陈良云说。

回村搞养殖

2019年，大批的“千禧宝宝”00后们在大学校园里开启着自己的青春时代。终有一天，他们会成为警察、程序员、老师、会计、医生、企业家，在各行各业里熠熠生辉。

然而，对于出生于湖南永州的农村妹子陈良云来说，光鲜体面的工作似乎是她不可企及的梦。

18岁生日这天，陈良云起床套上比较耐脏的军色迷彩服，来不及洗漱。此时，300多头猪、二百多只鸡、四百多只鸭子、几十头黄牛正等着她“伺候”。

这个身材瘦小、一头枯燥泛黄长发的农村湘妹子，在回老家与父亲共同操持养殖业的一年来，每天跟猪牛鸡鸭打交道。“我手这么脏，还穿这么土，我都不好意思出来逛超市。”

在陈良云的抖音号里，她大部分时间都穿着迷彩或者蓝色工作服，出没在田间地头或者养殖场，手上和衣服上经常沾着泥土。

“15岁的时候，因为家境贫寒我就辍学，外出南下打工。当时跟我哥一起在电子厂做线路板。”陈良云回忆称，“第一个月的工资是1237元，工资一直都很低。打工两年多还一无所有，蛮失败的。”

2018年农历十月，还未满18岁的陈良云告别城市，回村创业。“在城里打工被人管着，感觉很不自由，在村里创业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另外，爸爸妈妈身体都不太好，忙不过来。”陈良云对记者说。

陈良云回村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接过父母的重担，养殖牲畜、种地，并且扩建养猪场。陈良云说，“我刚外出打工的那一年，我爸就开始养猪，不过当时规模不大。直到去年底才育有百十来头猪。我跟我爸在今年扩大了养殖规模，养殖了300多头猪。”

陈良云说，“虽然我什么都不懂，但是我愿意去学习。哪怕每天凌晨两点起床杀猪，一直忙到晚上九点，18岁的我活像30多岁的阿姨，不过我喜欢这样简简单单的农村生活。”

喂养家畜的间隙，陈良云时常还要把百十来斤的动物饲料从家门口的货车上肩扛到后院的拌料场。对于瘦小的陈良云来讲，最多也只能扛60斤的重物。日积月累的劳动，让陈良云掉了五斤秤。“别看我小，可全身都是肌肉，都是练出来的，我都忘了自己是女孩子。”

陈良云喜欢听歌，每当干活的时候，耳朵里总会塞着耳机。“我喜欢流行音乐，听着歌并随之哼唱起来，干活的时候就不那么累了。”陈良云说。

负债30万

简简单单的农村生活背后并不简单，18岁的年纪，陈良云便和父母身背30多万元债务。

这些债务从何而来？陈良云说，“在这三年来不断扩大养养殖规模的过程中，买猪仔、鸡苗、鸭苗投入比较大，此外，扩建猪场、购买饲料、玉米、豆粕等动物粮食也比较费钱。”

本想等这些猪出栏之后，就可以还上所有的债务。但“辛辛苦苦把猪养大，因为猪瘟的缘故，在猪快出栏的时候却看着它们一个个死去，难过了好久。”陈良云说，“猪没有了，还欠下那么多债，每隔几天都会被催债，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于刚成年、满腔热血的陈良云来讲，这是她遇到过的最大的挫折。第一次养猪就遭遇失败后，陈良云自言很难再笑得起来。“不懂养殖技术，有点难搞，处处碰壁。”

继续坚持还是再次外出打工，陈良云思考了一段时间。“很多时候都不想呆在农村了，处处碰壁，挣不到钱很心急。”

对于花了大笔钱扩建的养猪场以后会用来做什么，陈良云心里还没有主意。“也许会养鸡、养鸭，不过目前还不晓得到底要养什么，但绝对不会让养猪场空着，毕竟投资了那么多钱。”

“未来可期”

未满20岁的陈良云认为自己不小了。“我爸比我大45岁，再不着急就不得了了。现在只想继续把养殖业搞好。虽然周围同龄的一些女生都结婚生子了，但我根本没有考虑过结婚。”

“今天起床去卖鸭子，卖完鸭子去县城给我妈买药，下午四点才回来，忙到现在还没忙完。”自从猪死后，陈良云每隔几天都要赶集去卖鸭子。鸭子的销路一直没有打开，现在只是赶集去卖鸭子。一个月要赶9个集，一次卖十来只鸭子。运气好的时候，一两个小时就卖完了。不过，运气差的时候才能卖出去两三只。

今年入冬以来，陈良云的父母身体越来越不好。每隔一段时间，她就得带爸爸去医院检查，还要经常去县城给妈妈买药。

养猪的失败使陈良云跟父亲时常发生口角。“我总是跟我爸意见不合。他总是说我一无是处，把别人想的有多优秀。在外边挺好的，父母见不到会打电话关心一下，在农村就不一样了。”

陈良云对记者说，“现在周边有很多回农村创业的年轻人，一部分人挣了不少钱。其中有一个养芦花鸡的小伙子，有时候一天能卖出去1000只，一只鸡能卖到120块，一年能挣四五十万元。”

不懂养殖技术的陈良云经常会购买一些养殖类的书籍或者出去跟其他搞养殖业的年轻人交流养殖心得。在这过程中，陈良云明白了，不管养什么东西，都得把销路打开，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赶集卖鸭子了。

“现在事情已经是这样了，也许不可能往更坏的方向发展了。我有我的坚持，未来可期，无所畏惧，因为这是我选择的生活。”陈良云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