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豆豆:理想主义者的A与B

2020-12-03 18:55

胡豆豆是谁?

在他身上有着不少的标签:2020年《脱口秀大会》的新人、比赛黑马、表演式脱口秀风格探索者、笑果文化短视频经理……

撕掉这些标签后,胡豆豆又是谁?

“好久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先想想,最后回答你。”胡豆豆说。

豆豆1

理想化的自我坚持

采访当日的早上,豆豆刚和经纪人因为服装的问题意见产生了分歧。

“她之前叮嘱我说今天这套Look要搭配白色或黑色的长袜子,我听的时候没有那么走心,在想我有没有白色的袜子。我有白色的袜子,但不是长的,黑袜子是很厚的篮球袜,我觉得穿出来有点奇怪就没穿。因为我觉得讲脱口秀需要一个比较舒服的状态,没有特别合适的就穿一个自己喜欢的。”

这是豆豆和经纪人相处的常态,也是他们独特的沟通方式。两个人隔一段时间会集中开会复盘工作,会议室里的争论时有发生。争论的焦点经常会是“袜子”“鞋子”这样的小事,豆豆希望能在随性自如的状态下完成工作,而经纪人则从会从艺人形象方面考虑,双方性格强势,一来一回很容易被认为在吵架。但好在争论中两人都会更能理解彼此。

“上次我跟她在会议室里吵了将近两个小时。我觉得就事论事的‘吵架’是一种正向的东西,不希望自己过早地沾染上一些市场的东西,比较自我、随意,对一些事情需要很长的适应期。我能感知到她的很多想法是出于我的角度考虑,不过维度比我大一些。我们心里都藏着很多情绪,可能很多时候为外界环境所束缚不太能够及时表达。哎,经纪人不要生气了。”

这是豆豆颇具理想化的自我坚持,纯粹、目标明确、真实却又孩子气。很难去追溯这种理想化的自我坚持是从何时出现的,不过从大学时期开始,豆豆就比同龄人更加明确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他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演讲比赛、配音比赛、朗诵大赛……

“我很喜欢比赛,觉得比赛太厉害,太爽了,可以认识很多跟你一样有胜负心并且对某样东西抱有热忱的人。”

豆豆在大学的专业是法汉双语播音,在中国真正对口的职业相对较少,就业范围包括央视法语频道、央视的对外广播等。

“你大概可以想象到,做法语主播的人不多或者几乎没有,渠道非常窄。我为什么不争取去央视?首先我成绩没大家传得那么好,甚至还挂过一年的法语,因为当时在准备英语演讲。所以当时因为比赛拖了一些学业,不过第二年就补了回来,最后就没有挂科。而且央视的要求确实也比较高。其次,说到底法语主播是有声语言对信息的二次创作。我想,既然都是表达,那为什么不直接说一些自己最想说、最想表达的一些东西?脱口秀是非常好的载体,它的形式很简单,让人可以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内容上面,我认为当时那是最适合我的一种形式,就报名参加了脱口秀训练营。参加之后成绩还不错,便签约当了演员。后来发现还挺好的,正逢产业的上升期,就一直做到了现在。”

做脱口秀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刚开始做脱口秀的时候,我没有想过说一定要达成怎样的目标,接到俱乐部的商演邀约的时候很开心,有公司要跟我签约感到开心,能够上节目也开心。我觉得虽然没有抱有一点期许,但是坚持做喜欢的事情,惊喜就会来找你。现在的工作内容与脱口秀行业的相关性非常强,我觉得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

现在的豆豆有了一些长远的打算,他想办以个人命名的脱口秀专场,并把它做成一个产品。他希望观众能被自己的某场表演征服、忘掉、再来看、继续被征服、忘掉、离开。脱口秀演员与观众之间不需要有一个太粘合的关系,演员们需要被看作正常的人来进行交流。他甚至想象过这样一个理想的状态:表演完可以跟喜欢的观众一起坐电梯下楼,大家打个招呼,一起坐地铁回家,第二天再来表演。大家能够把台上和台下的人做区分。保持距离、保持联系。

但事实上,很少有观众能从脱口秀演员在舞台的表达、呈现的舞台人格中脱离。

“每个脱口秀演员都有一个舞台人格,他们把特定的一面展示给观众。很多演员认为舞台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首先因为做单口喜剧表演时没有人反驳他,当下就是立场。其次,演员展现出的他是当时最想呈现的他,大家当段子听,一笑而过就好。不过,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很多观众对于舞台人格有误解,我们现在的初心也是想培养观众,把脱口秀演员的作品与本人区分开来。”

豆豆2

对豆豆本人来说,现在舞台上的他属于表演式风格,但在舞台之外却完全不同。他有一套自我保护的机制,在熟络的环境里会相对放松,可以与熟人说说笑笑;在面对陌生环境的时候运用一些破冰的小技巧;而在严肃的场合会选择包裹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为舞台上的释放积攒能量,豆豆认为人的能量是有限的,所以在平时要尽可能地包裹自己。

尽管对于行业的很多问题豆豆都想得很明白,不过现阶段他仍有一些困惑。例如,如何让自己的创作能力跟得上表演的步伐,在节目上表演过的段子,线下还要不要表演?以何种形式表演?如何找回以前作品中的情绪?以前写的段子在以后是否依然适用?

“我觉得自己现在的一些情绪可能不太接地气,可能节目之后接了很多商演,这方面出来的情绪,观众不太能感知得到。他们没有接受过采访,没有接过拍摄,没有参加过那么多商业广告的拍摄……如何把这些东西更好地传达给观众,这是许多演员成名后遇到的比较大的问题。”

做短视频是擅长的事情

“我是笑果文化的短视频经理,拿五险一金的那种。”豆豆这样介绍自己。

闯进《脱口秀大会》决赛以前,豆豆70%的工作聚焦在短视频方面。作为笑果文化的短视频经理,开会、策划、剪片、做项目是豆豆的主要工作状态。

对豆豆而言,做短视频是擅长的事情。

“我在学校做短视频做得比较多,因为我们很多作业要交,包括新闻作业、即兴口语表达的作业等,需要交很多片子。当时很多朋友会求着懂电影制作的朋友帮着他们做,我求了之后感觉不是特别好,就想着自己来。自己做了几次之后觉得挺有意思的,不过现在做久了感觉没那么有意思了,可能也就是机械化的一些肌肉记忆在做了。”

参加节目以前,豆豆更多的工作侧重于视频后期,而现在则是向着前期部分努力,慢慢地从原有的工作中剥离出来。他能做的,则是尽可能地把控自己可以把控的东西。

如今,豆豆和他的同事正在做5分钟到20分钟的中短视频乃至长视频,想把自己表达的东西用一段时间呈现出来。在他们看来,短的内容很难承载起大家的期许。而在当下的社会节奏下,中短视频或者长视频注定会筛选掉很多受众。

“我们老板有句名言,短视频再火,拍一个播放量过亿的短视频所带来的成就感,还是没有当《权力的游戏》制片人成就感来得强,因为它承载的是你精心雕琢的内容,这和15秒钟的起承转合完全不同。我们还是希望能坚持下去。”

最后,豆豆回答了关于“我”的问题:

我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很纠结的人,很多东西我都想要,同时我在要这些东西的过程中对很多规则感到难受。但可能这就是二十四五岁的自己,十年后,我可能会承担起更多的责任,那时会有妥协或者更加适应这个市场的规则,我的棱角也可能会被磨平。但当下我觉得就应该这样,身上还是要有一些锐气、锋芒毕露的东西存在,不为市场所妥协的东西存在。我希望这种状态可以保持到自己真想变得“油腻”的时候,不过我希望自己不要那样。

我们很多时候跟大家见到的艺人不一样,我们在做这样一个小众、新潮且流行的事情,正在经历与受众相互筛选的过程。脱口秀作为一种小众文化,它应该是野蛮生长的,但既然想普适地传播,就要遵守相应的市场规则,慢慢适配、慢慢妥协,我希望这个过程慢一些。

我希望有一天我们的节目可以不要任何的服化道,不要任何的声光电,就一个聚光灯,一个砖墙,一个好的小剧场。而大家穿着一条牛仔裤,一件短衬衫就上台去说,只专注于内容的表达,不强调综艺的特效。

其实,你能够感受到,我是一个纠结加慢热的人,不断地自我肯定又自我否定,不断地跳脱。我的很多回答,后半句是在否定前半句的。至于慢热,我对一些市场化的事物接受程度相对缓慢。

很多人看到的我是一种他们理解的我,我有必要打破他们吗?没有必要。但大多数情况下,我又会在意他们对我的看法。

文|李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