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举/文 最近，中通、圆通、申通、韵达、百世快递、极兔等快递企业相继发布涨派费通知，9月1日起全网派费上调0.1元/票。按照人均每天派件200件计算，快递员每月有望增加约500元收入。

顺丰也表态开展面向收派员的增收行动，从2021年8月1日起至12月31日，在现有收派计提不变的基础上，新增投入2亿元以上，用于员工收入提升。京东则宣布，用两年时间，将员工平均年薪由14薪逐步涨至16薪。

某种程度上，这些企业都是在响应中央七部委制定的《关于做好快递员群体合法权益保障的工作意见》，以进一步提升快递员获得感。与此同时，这个政策也可以看作是对快递长年“价格战”的软约束。

近年来，中国快递物流行业持续高速发展。但由于激烈的价格战，快递单价越来越低。2021年上半年，全国快递服务企业业务量累计完成493.9亿件，同比增长45.8%；业务收入累计完成4842.1亿元，同比增长26.6%，平均每单均价低至9.8元。根据7月业绩，单票平均收入9.26元，持续下降。这也是行业单票收入连续17个月同比下降。这意味着快递价格战虽有缓和，但仍在持续。

价格战本是市场竞争的一种形式，甚至是一种必然形式。决定市场行为的是市场结构，从这个角度看，价格战现象背后，是中国物流行业的市场结构真相。

在诸多指标中，集中度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指标，即排行前列的厂家营收占市场规模的比例。但以中国CR8（八厂家集中度）为例，却低于美国、日本的CR3。其中，中通市场占有率最高，但也仅20.4%。市场集中度低，很大程度上意味着竞争激烈而不稳定。中国的快递行业，依然处于群雄逐鹿阶段。

中国快递行业需求端的变化，是市场集中度低的另一个原因。在中国，快递需求很大程度上是消费者在电商平台的消费。首先，电商平台面临激烈竞争，三足鼎立之外，短视频、直播、社区电商等依然前赴后继加入战场。如菜鸟以外，抖音、拼多多都推出了快递面单。

对快递公司来说，他们很容易在各电商平台之间游刃有余，早已不存在唯一、集中的订单来源。他们很容易接触到电商商家，并影响选择。中通快递负责人曾公开表示，中通是“开放平台”。阿里虽拥有百世、申通较多股份，但这两家发展一般。快递公司相对电商有很大的自由度。

对于市场结构，进入门槛也是非常重要的指标。当快递公司间同质化粗放竞争激烈、无法保持默契时，永远会出现更低价的进入者。伴随拼多多，极兔快递就杀入行业，迅速崛起。

低集中度，高自由度、低门槛的市场结构，决定了中国快递行业的竞争激烈。

电商每天发出的快递量很大，为争取这些大客户，快递公司往往开展惨烈的价格战。义乌是全国快递行业重要的“产粮区”。义乌邮管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20年全市快递达71.75亿件，接近全国总量10%。各家快递企业在义乌的价格竞争也格外激烈，早在2013年，义乌电商件每单均价就已低到6元，此后以每年0.6-0.8元的速度持续下降，2019年一度低到1.2元，甚至0.6元，远低于成本，“面粉贵过面包”，经过谈判才回到2元以上。

“价格战”某种程度也是市场竞争程度的一个指标。价格战与高强度竞争、低集中度、低门槛的市场结构是硬币的两面。这既意味着这是一个无从控制、完全竞争的市场；还意味着这个市场仍需优胜劣汰，进一步集中。

但价格战并不是出路，更不被政策允许。今年4月9日，因百世快递、极兔速运低价倾销，在多次警告未果的情况下，义乌邮政管理局限令两家公司义乌部分分拨中心停运。对一个行业来说，避免内卷，产品差异化是一种有效的非价格竞争手段。意义在于，通过让顾客感知企业产品独特的差异性，影响购买行为，进而产生偏好和粘性，付出溢价。

差异化一般可分为产品差异化、品牌差异化、服务差异化、渠道差异化。快递并非物流，物流的同质性更高，快递更贴近生活，贴近生活的场景，永远充满痛点，以及与之对应的想象空间，这是差异化的基础。

比如此次上调配送费，本是企业对快递员的让利，并不影响最终价格。但一些消费者仍不满意服务体验，他们的理由是，快递员经常将快递放在快递柜中。实际上，消费者享受的包邮，正是因为快递柜降低了配送成本。但无论如何，这背后就是快递行业的差异化发展空间。

当下快递行业，来自连锁经营、电子商务、物流配送、智慧商店、社区服务等业态的升级，新模式不断呈现。未来，随着线下消费向线上转移，网络零售的渗透率将进一步提升，物流需求进一步放大。

此外，中国物流还有很多空间待开发。如农村物流覆盖到乡镇是99.7%，但到村一级只覆盖50%多点，这个短板制约了农村消费。再比如跨境物流，疫情之下，跨境服务需求高企。对中国物流企业而言，这些都是新蓝海。另外，近期商务部新闻发布会上提及的物流发展方向之一，延伸到社区，打造15分钟便民生活圈，也是各电商物流差异化发展的新蓝海。

只有在这种增量创新下，基于客户价值的服务才会形成企业护城河，这需要中国快递企业，长期持续投入，对行业痛点持续“死磕”。差异化竞争，虽看不到价格战明面上的“血流成河”，仍是惊心动魄的，它会让很多企业在不知不觉间猛然发现市场已经改变。中国快递物流企业还需打起精神，走好创新之路。

（作者系上海金融与法律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