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驱赶、盈利不确定,年轻人为什么仍选择摆摊?

徐上2023-05-30 09:30

摆摊以后,他们有人的生活被改变,从“社恐”被迫成长为“社牛”;有人向自己的梦想又靠近了一步;有人则因为曲折的经历差点放弃......


这些年轻人为什么会选择摆摊?即便面临诸多风险,依旧坚持的意义在哪儿?裸辞摆摊又是否提倡?带着这些疑问,《现代广告》与摆摊的年轻人们聊了聊。


01 哪些人在摆摊?


2022年9月起着手摆摊的甜甜,目前在苏州的一家药企工作,平时会利用空闲时间摆摊卖些甜品。


近一年的时间里,热奶宝、奶盖丸子、乳酪冰汤圆等网红甜品,都曾是她的主要卖品。“因为自己比较喜欢吃甜品,打算研究一些简单易上手的产品,可以在夏天一直售卖,也方便出摊。”甜甜说道。


一开始,甜甜的摊位基本会选择在大学附近。作为一个刚毕业不久的00后,在她看来,自己的喜好与大学生群体非常接近,新奇有趣、颜值又高的产品,更容易吸引年轻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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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小红书)


由于产品的定位和地理位置的优势,第一次出摊,才一周左右,甜甜便收到一笔还不错的收入。“因为定价比较便宜,我们盈利大概接近5000元左右。”


“反正我5点左右下班回家也是闲着,就想着摆摊打发一下时间,顺便还可以赚点小钱。”甜甜的话语间,似乎都在传递一个信息:即使工作不忙,也不想躺平。


与甜甜情况类似,在潘家园夜市摆摊的小露和她的朋友,也会在工作之余出摊。两人的摊位紧挨着,一个卖手工DIY产品,一个卖首饰品。


96年的小露,平时的工作是一名销售员,忙起来的时候特别忙,但闲下来的时候,自己也不想浪费时间。“现在的年轻人反正晚上也熬夜,不如找点事情做。”


周三和周五晚,是北京潘家园夜市的开放时间。不少年轻人在公众号上提前预约好摊位,来这里支上一个小架子或小桌子,开始布置和整理自己的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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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为受访者提供)


除了这里,北京的公园、商场门口、景区等,也逐渐出现一些摆摊的年轻人。他们有的是边上学边摆摊,有的则是辞职以后正在待业。


“自己先尝试着去摆了一次野摊,在南锣鼓巷商业街那边,当时幸好是同行的提醒,才没有被抓到,所以后来意识到,出摊前应该和同行多交流。”还在昌平读研究生的末末,今年1月开始了自己的摆摊之旅,如今已辗转了多个地方。


为了增加经验,向更多的人学习,她在小红书上做了不少功课。


“自己会主动加一些人的联系方式,也加了不少群,了解一下最近的政策,还可以互相拼摊。”


据末末介绍,经过交流,发现目前市面上有两类人最常摆摊:一类是宝妈人群,还有一类是兼职工作者,通常上下班时间较早,周六周日比较清闲。


当然还有辞职以后的年轻人。


曾在大学时期摆过摊的豆豆,一直对摆摊有着特殊的情感。目前辞职以后,时间更加充裕,便再次萌生了出摊的想法。


“上班之前在朗园那边出过一次摊,押金是两天600元,谁知道我两天才卖了800,刚刚把路费持平,心里便想着还是好好找个工作吧,结果上了两年以后情况很不好,才又想出来重操旧业。”


在北京最著名的夜市之一——潘家园夜市上,聚集着不少年轻人,他们和豆豆一样,利用辞职以后的空窗期出来摆摊。


与市集上的同伴聚集在一起,相互交流、陪伴带来的松弛感,短暂取代了对于未来的不确定性。


02成就感是真的,难也是真的


因为对场地的不熟悉和经验的欠缺,他们的经历充满曲折。有的时候,被驱赶,甚至没收全部物品,成了摆摊路上的一道道坎。


自正式工作以后的第二次摆摊,豆豆自己都没预料到,这次的经历会让自己面临比之前工作时更大的压迫感。


考虑到进价成本不到300元,两个星期前的周六,豆豆和朋友选择了一个价格相对较低的摊位,位于昌平乐多港某游乐园的门口。结果,本应是小孩女性居多的顾客群体,当天出现的却是老年团。


由于生意一直不见起色,拿着净赚的20元左右,豆豆和朋友打算早点回家。“我们拉着小车回家,就在我家小区门口附近,正好路过的人对这款手工小花很感兴趣,我们当即决定在这里多摆一会儿。结果顾客还没付钱,便冲上来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声称自己是工作人员,以有人举报我们占用公共地区摆摊为由,没收了我们的全部物品,要求第二天去拿。”


豆豆看他们没有穿工作制服,心里充满着一种不安全感,便要求出示证件。谁知在两次请求之下,两人不仅没有出示任何证件,还喊来一群穿着保安制服的人,把豆豆团团围住。从来没有见过眼前如此架势的豆豆,只能被迫把车和摆摊的所有物品东西交出去。


周日早上九点左右,豆豆如约到达,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有个人来通知她,今天银行不上班,交不了罚款,没法带走摆摊的小车和物品。不明所以的豆豆,只能和这些人协商,明天还要上班,能不能今天开个罚单,先把东西领走。多次协商未果后,豆豆只能转身离开。


“我一点也不夸张,刚一走我就大哭了一场。我太难受了,你想象到的吗?”豆豆的语气间,充斥着无力感,“我就卖个花而已,我把花给他们也不行,还要把我的小车带走,让我交罚款,心里真的好难受。”


“第二天我自己不敢去了,只能让家人去取,结果那些人态度360度大转变,最后用100块钱就解决了问题。”


这次难忘的经历,让豆豆对下次摆摊的选址更为谨慎,也让她明白,提前做好功课的重要性。


同样有被驱赶经历的,还有辗转在大半个北京出摊的末末。但幸运的是,她遇到了一些态度相对友好的人。


“中午12点以后在北海地铁站那边,有一个下沉的平台,可以在那里摆一会儿,一个站内的工作人员告诉我的,他们说,如果被发现,一般第一次会拍照,记录下来,第二次才会让你离开,但是不会没收你的东西。”


从一开始的慌乱,末末逐渐总结出一套自己的摆摊经验。


“朝阳公园当时很火,我就赶去那里摆摊,结果一进去巡逻小车就发现我了,但好在上面的工作人员态度不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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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小红书)


实际上,除了带着被驱赶的风险,盈利的不确定性更加考验着这些年轻人的耐心。


即便售卖的是网红甜品,顾客群比较固定,甜甜也经常面临收入的忽高忽低。“最好的时候能全部卖完,盈利大概在1000元左右;最差的时候在100元左右。”


与此同时,摆摊的品类决定了在此过程中需要面临的风险。以网红甜品为例,甜甜表示,自己需要与市场上的诸多竞品展开竞争,尽管流量相对其他品类较高一些,但后期的跟风与效仿,会影响自己的收入。“这种网红产品跟风很快,你这边火了以后,其他摊位也开始卖,虽然各家的口味不一样,但是人流自然会从你这里分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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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小红书)


如果摆摊的品类是手工DIY制品,再遇上距离较远的情况,那么部分物品的损耗就在所难免。“因为我是包装好物品,再赶到摊位,这个过程中就会有大量的损耗,这也是比较难过的一点。尤其是每一次的售卖情况不固定,有时候售卖的量都赶不上损耗的量。”末末表示。


03摆摊治好了年轻人的“社恐”?


对于这些年轻人来说,摆摊过程中遇到的麻烦只是小插曲,他们更享受的是这件事带给自己的价值与成就感。


“一个正向循环吧。”末末用这几个字形容摆摊带给自己的改变。


无论是性格,还是心情,都是一个积极的走向。“我的业余爱好有一项就是做手工,家人总觉得这个爱好很没有用,对以后找工作没有任何帮助。但是自从看到有人愿意购买自己亲手做的这些手工艺品以后,现在感觉每天都很动力,可以真正去做自己喜欢的东西了。”末末说道。


“另外,在摆摊的时候还能与各种有趣的人聊天。”曾经内向且慢热的末末,自从摆摊以后,学会了与各种人打交道,自己的性格正变得慢慢开朗起来。


对于刚辞职以后的豆豆来说,摆摊意味着有事可干,又能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关键是相对上班来说,更加自由。“反正我觉得摆摊不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当别人购买你摊位上面东西的时候,真的很开心,表明他们认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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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红书)


与此同时,这些年轻人中,不乏一颗怀揣梦想的心,通过这样一次次摆摊之行,学习和积累经验,为将来自己的店主之梦提前做点准备。


“希望以后能在苏州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甜水铺,并且能开到全国。”甜甜兴奋地说道。


“我小时候就有这样梦想,想开一个既卖首饰、服装,又有手工DIY的店铺。”在豆豆心中,摆摊也是自己心中小小种子的萌芽之地。


而对于另一些年轻人来说,摆摊能多交几个朋友,比自己一个人待着有意思得多。


“这是我第一天出来,主要平时学校课程不是很多,时间比较充足,想找点事做。”兰兰一边说着,一边摸着自己手中的宠物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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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为作者提供)


02年出生、正在念大三的兰兰性格外向开朗,不时与旁边的朋友交谈甚欢,相互打趣,尽管这是她口中的第一天出摊。一身黑色的T恤,若隐若现的鼻环,从她身上,能感受到被无数品牌青睐和研究的Z世代们那种对于个性的追求与享受。


“本来想用它(手里的宠物鸟)多招揽点人,结果发现并没有,哈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响彻在潘家园夜市。


后记:


当被问及之后还会坚持多久时,甜甜、末末都表示出坚定的信心。


“我以后工作想选轻松一点的,这样就能利用闲暇时间继续摆摊。在小红书上与那些兼职工作的人交流以后,我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将来。”


而豆豆则表示出不确定感,在她看来,还是由收益的好坏决定。“不过自己会先继续尝试一下。”


提到一些年轻人裸辞以后全职摆摊的现象,大部分采访者表示并不提倡。


“摆摊也是要付出不少心血和精力的,而且收益的不确定很大,全职摆摊还是有很大风险的。”甜甜补充道。


(本文中采访者甜甜、末末、豆豆、小露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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