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淌在黄河文化中的山东小调

李学朴2024-02-17 08:56

位于黄河下游的山东称得上是小调的家乡。小调一般指流行于城镇集市的民间小曲,它与山歌不同,经历代流传与艺术上的反复加工,具有结构均衡、节奏规整、曲调细腻柔婉的特点。

小调曾有过许多俗称,如小曲、俚曲、里巷歌谣、世俗小令、俗曲、时调等,直到近现代,小调这一名称才逐渐通用起来。山东小调的兴盛、繁荣,与经济、文化发展有着密切关系。

在《诗经》某些叙事性篇章中,已孕育了小调的一些因素。《诗经》中的《齐风》《曹风》《鲁颂》等,就代表了当时山东的民歌。到了汉代,《相和歌》的出现可以说是小调的源头之一。

隋唐时期,由于大运河的修建,为山东运河流域带来了经济繁荣。与此同时,许多内陆码头、城镇兴建起来,这都为小调的发展奠定了稳固的基础。

元明时期,由于战争与民族迁移等原因,山东与外省的音乐文化有了广泛的交流,山东小调变得更加丰富。

到了清代,山东小调出现了空前繁盛、流传广泛的局面。清代著名文学家蒲松龄曾这样记述在他的家乡淄川流行的小调:“世事若见循环,如今人不似从前,一曲一年一遭换,《银纽丝》才丢下,后来兴起《打枣杆》《锁南枝》,半搯《罗江怨》,又兴起《正德》《耍孩儿》异样新鲜。”据统计,当时仅流行在鲁中地区的小调曲牌,就有五六十种之多。

在由明清俗曲演变而来的小调中,蒲松龄俚曲、鲁南“五大调”、蓬莱“烧纸调”、微山湖“端供腔”、鲁西“临清时调”、鲁西北“弦歌”与鲁北“杂巴调”享有盛名。前四种为传说故事性的大型民歌套曲,后三种为带有说唱性质的叙事歌曲。

蒲松龄非常喜欢山东小调,他曾以淄川当地广泛流传的曲牌填词,创作了一种大型民歌套曲,后人称之为“蒲松龄俚曲”。据史料记载,“蒲松龄俚曲”的曲目有《姑妇曲》《慈悲曲》《翻魔殃》《禳妒咒》《墙头记》《蓬莱宴》《磨难曲》等十四种。故事情节往往是从《聊斋志异》演化而来,比如,俚曲《姑妇曲》即《聊斋志异》中珊瑚的故事。

蒲松龄

根据山东小调歌种的分布情况,可将之分为鲁中(济南、淄博、泰安)、鲁东南(临沂)、鲁西北(聊域)、鲁西南(济宁、菏泽)四大地区。山东其他地方也有优秀的小调,可谓“山东小调遍山东”。

临清小调也叫“时曲”,是临清运河两岸流行小调的总称,至今已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临清是因运河而兴起的城市,在运河畅通的明清两代,临清一直是运河码头重镇之一。尤其在清代前期漕运兴盛之时,粮船、官船、商船、客船楫帆林立、市井熙攘。水路的便利,使临清与各地交往密切,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城市布局,都受经济繁盛的苏州、扬州影响,至今仍能从临清饮食习惯、铺面设置等方面看出痕迹。

经济的繁荣对文化传播产生了有力的推动作用,许多戏曲、民歌等民间艺术都曾驻足于此。比如,产生、兴起于淮扬的俗曲小令,正是通过运河而传播,并在临清广为流传,使临清成为明清两代俗曲小唱主要流传地区之一。

明代《万花小曲》中就有“京津流犷之小曲,来源山东之临清”的说法。明代人谢肇淛所著《五杂俎》卷八记载:“今京师有小唱……其初皆渐之宁绍人,今日则半属临清矣,故有南、北小唱之分。”

清道光四年,临清小曲《下河调》被华广生搜集入北方小调刻本《白雪遗音》中,可见俗曲小唱在临清有着久远的历史。

《白雪遗音》是一部记录明清各种小调的专业书籍,全书共收入当时流行曲词七百一十篇。书中曲词部分内容极为广泛,叙事、抒情、写景俱全,有取材于戏曲故事的,有流传于街衢里巷的优美情歌的,也有描摹四时风景的。临清小调还被收入研究北方音乐的书籍,说明临清小调不仅十分流行,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而且是一种表现比较完美的艺术形式。

临清小调以民歌为主体,除了其本身沿用的曲牌以外,还吸收了京韵大鼓、河南坠子、山东琴书等其他曲种的特点。它的艺术特点既似曲艺,又似民歌,在结构上属“联曲体”中的“杂曲类”特征,可拆唱、联唱,又可半说半唱。

上世纪20年代,临清有一个开茶馆的人,名叫陈玉山,是小调爱好者。他在临清大寺附近开了家“落子馆”,邀请了当时知名的小调爱好者刘印轩、夏庆云、徐金福、夏连杰等,作职业性演出,颇受欢迎。

临清小调演唱的形式主要为对唱和独唱,伴奏乐器有三弦、二胡、竹板,有时也加入扬琴,常用的曲牌有《四平调》《靠山调》《伤心调》《反对花》《鸳鸯调》《拉哈调》《撒大泼》等,曲式结构多为曲体式,即基本曲调不变,多次反复或稍加变化的特点。所以临清小调以悦耳动听、唱段生动、乡土气息浓郁见长。

山东抒情小调内容一般是写景、表达爱情等,这种小调以音乐形象生动鲜明、曲调秀丽甜美著称,它给人以朴实、憨厚的感觉。比如黄县的《绣荷包》就是其中之一,《绣荷包》唱道:“初一到十五,十五月儿髙,春风摇动杨柳梢。丈夫常在外,月月不回来,三月里桃花开,捎下书信来,要个荷包戴。”这首小调曲调优美婉转,唱起来朗朗上口,情真意切,虽然寥寥数语,却表现了山东女子是那么善良、纯洁无瑕。

山东各地有许多传统民俗活动,如春节期间拜年、扭秧歌等。山东小曲《唱大戏》就表现了春节期间山东农村庆丰收、请亲戚,增进友谊的世态人情。歌中唱道:“过新年俺那里唱大戏,叫兄弟套车把你接去,将你请在俺家里,糗豆米熬干饭,擀面条子不是好的,咱们什么样的亲戚在乎吃喝。”曲调朴实无华,乡土味朗朗上口,让人感受到齐鲁大地浓浓的年味。


文章来源:齐鲁晚报

作者:李学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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