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记者 老盈盈 今年全国两会期间，全国政协委员、观澜湖集团主席兼行政总裁朱鼎健带来了《建议多措并举吸引海外游客 推进海南自贸港尽快确立国际旅游消费中心》《建议在粤港澳大湾区规划建设面向世界的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示范区的提案》《关于在粤港澳大湾区实行更为开放的签证政策，便利外籍人员在湾区内通行的建议》《关于加大对新型文化旅游项目高质量发展扶持的建议》等多份提案。

就有关外籍人士来华便利、海南离境退税购物、大湾区文旅产业发展等问题，朱鼎健接受了经济观察网记者的专访。以下为专访内容。

                             提高外籍人士在境内便利度

经济观察网：你在今年的多份提案中都提到，要提高外籍人士、华人华侨在境内的便利度， 你为什么会特别关注这个问题呢？

朱鼎健：粤港澳大湾区和海南自贸港都是我们国家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地方，外资密集程度、海外游客的集聚程度都位于全国领先。同时广东拥有的海外侨民更是接近3000万人，占了全国总数的一半。我们要扩大高水平对外开放，必然需要进一步关注这些群体的诉求，为他们在大湾区和自贸港投资兴业，促进区域经济发展创造更多便利。

经济观察网：在你和他们接触的过程中，他们“吐槽”比较多的是哪些方面？

朱鼎健：粤港澳大湾区和海南自贸港的营商环境在逐年向好，文旅市场的丰富程度也在不断提升。海外人士无论是来投资兴业还是旅游观光，都能感受到极佳的发展前景并收获难忘的休闲体验。在此期间，也会有些签证便利度和购物的问题引发关注和讨论。

例如我在提案中提到的，粤港澳大湾区虽然有144小时免签停留的政策，但在灵活度上还是有些欠缺，港澳地区和内地9市的来回往返并没有完全自由。海南自贸港也是如此，59国人员入境旅游可免签停留30天，就在2月初还刚刚扩大了免签入境的事由范围（从原来的仅限于“旅游”一项，扩展为商贸、访问、探亲、医疗、会展、体育竞技等事由）。但对于想要深度考察海南投资前景，或者来自于寒冷地区国家，想在海南过冬度假的游客来说，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偏短了。我因此也提出建议希望能继续放开，延长免签停留时间等。

再者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外国人在华支付的问题，海南作为自由贸易港，应该紧密配合央行和有关机构出台的措施，积极打通外国人在海南支付的“最后一公里”，力争在便捷性方面走在全国最前沿。

经济观察网：你在相关提案中提议，为在粤港澳大湾区的外籍人士和侨胞推出“湾区绿章”、“粤港澳大湾区外籍商务通行卡”“侨胞签证”。那么，你在这方面的调研情况如何呢？

朱鼎健：外籍人员在没有提前申请来华签证的前提下，可以通过组团和过境免签两种方式入境广东并可停留144小时。然而据我所了解，在实际执行中并不能满足湾区内的外籍人士的实际通行需求。我有不少外国朋友碰到这样的问题，因为他们持的是一次性签证，虽然能免签进入内地，但是一旦他们从内地前往香港或澳门，就无法从港澳再次入境内地。

所以我希望这种外籍人士从港澳和内地之间的来回穿梭能够更加方便一些，因为无论是做生意还是旅游规划，都可能会涉及到往返的问题，所以我提出这些“湾区绿章”之类的特殊安排，希望能增加他们路线的丰富性，以留住更多的投资和游客在湾区。

发展海南离境退税业务

经济观察网：你在相关提案中提到，对于来海南的港澳同胞来说，只有坐飞机从海南去内地才能在海南的离岛免税商店购物，如果坐飞机从海南直接往返港澳，就不能在离岛免税商店购物。这是你亲身体验吗？为什么会这样？

朱鼎健：对，目前离岛免税的政策规定是如此，这是因为港澳地区和内地是两个不同的关税区。如果从海南岛出发到内地任何地方，都还是在同一个关税区内，即可以享受离岛免税；但如果直接去境外，包括港澳也属于境外，就无法享受离岛免税，只能享受离境退税。

经济观察网：你觉得相比海南离岛免税购物，为什么离境退税购物市场“蛋糕”那么小？

朱鼎健：一方面是上岛（海南岛）的境外游客总量目前还是不够多，同时离境退税是只退11%的增值税，相当于打九折，优惠力度跟离岛免税相比还有差距。另外，可以离境退税的商品种类和支持离境退税的商店规模都没法同离岛免税相比。

经济观察网：你在提案中提到“批准全岛目前12家离岛免税店增加离境退税业务”、“增加‘即买即退’便利措施”等促进离境退税业务发展的方法，你觉得这些措施在实行上会有难度吗？

朱鼎健：根据国家税务总局海南省税务局在2022年发布的信息，海南有24家离境退税商店，分布在海口、三亚、陵水等地。同时海南也是全国最早试点离境退税业务的地区，已经有了超过十年的实践经验。离岛免税店增加离境退税业务会涉及到商户增加系统和政府相关部门审批等问题，我觉得有关部门可以会同商家一起进行研究探讨“即买即退”等便利措施。（有些相关措施）在深圳、上海等地都已经开始实行，海南可以多向这些地区借鉴经验。

强化粤港澳大湾区的文化特色

经济观察网：在文旅产业发展上，你觉得纽约、旧金山和东京湾区有哪些值得粤港澳大湾区学习的地方？

朱鼎健：在文旅方面，纽约、旧金山、东京及其周边的湾区城市，都是世界知名的旅游目的地。每个湾区，都为自己打造了国际级的文化旅游IP，比如旧金山湾区和洛杉矶联动，并延伸到拉斯维加斯，纽约湾区将城市群与历史结合，成为新潮与复古的融合体，都为其带来了稳定、庞大的客流。东京湾区则将京都、大阪、神户联动，形成典型的都市旅游格局，并借助樱花节、宗教寺庙等旅游产品及文旅资源，带来流量。

世界湾区的这些文旅模式可以给粤港澳大湾区借鉴。比如说，区域之间要加强联动，特别是粤港澳三地涉及到不同的行政区划，“人流”“资金流”“技术流”的顺畅联通是重要而长期的工作。持续加强大湾区的通行便利度、交流便利度也是我长期关注的领域，通过多份提案也提出建议，为文旅产业融合发展打通渠道。

再有一点，纵观世界湾区，在文化旅游的对外输出上，都有很深的文化烙印和名片，如纽约湾的自由女神像、旧金山湾的金门大桥、东京湾的樱花等。粤港澳大湾区要走向世界，也应该强化自己的文化特色，把中国传统文化与大湾区在地文化进行融合，比如深厚的岭南文化、南洋文化，及以粤菜为代表的美食和中西交融的节日文化等等，这些都可以成为粤港澳大湾区文旅独特的符号。

另外还有个启示，就是要形成丰富的旅游线路和旅游消费目的地。借助区域协同发展和便捷的交通网络，粤港澳大湾区三地要联动，设计“一程多站”的多主题旅游线路，联合打造吸引全世界游客的旅游目的地和旅游消费的新支撑地。

结合以上考虑，在今年的提案中，我建议在粤港澳大湾区规划建设面向世界的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示范区，是因为大湾区自身要全方位对标世界顶级湾区，在推动经济领域的高速发展之时，在城市群的文旅吸引力方面，也要具有国际吸引力，成为高质量发展典范。

同时，我也建议制订发布大湾区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指导意见，就是希望能有更加明晰的目标和路线图，明确大湾区文旅产业的发展战略定位，并制订相应的“多步走”发展规划。同时这也可以更好地调动整合湾区内11座城市的文旅资源，形成“湾区一盘棋”。

中国传统文化的国际传播

经济观察网：对于建设面向世界的文旅产业，对标国际颇具影响力的旅游项目和旅游目的地，你是否觉得粤港澳大湾区有打造一个世界级文旅IP的必要？

朱鼎健：中国有丰富的文化传统和文化资源，但屈指数来并没有在国际上有影响力的文化大IP。反观好莱坞出品的《功夫熊猫》《花木兰》等充满中国元素的电影，都是在致力打造国际化的IP。故此，从加强中国文化国际影响力方面，我国必须将中国的传统文化内涵，打造和运营具有鲜明中国色彩的国际大IP的工作放在紧迫的时间表上。

我之前就提出建议，国家文化影视主管部门可以通过具体的政策引导和鼓励，充分发掘中国传统文化中适合国际传播的元素和素材，例如武侠、功夫、神话传说等，通过多种方式和载体创作，包括电影、动漫、游戏、演出等。对于在国内市场获得良好反响的优秀作品，制定成体系的政策扶持和推广策略。同时，还可以制定长期参展计划，利用国际上的文化博览会、交易会等平台，设置“中国文化IP专区”，让中国文化IP的市场价值得以呈现和拓展。

经济观察网：近年来，“数字文旅”的提法比较热，你认为“数字文旅”有哪些趋势？

朱鼎健：我非常认同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推进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促进数字技术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服务业数字化也是我长期关注的话题，对于文旅行业来说，提升智慧化水平直接关系到游客的沉浸式体验和感受。同时，基于科技的演艺和人工智能体验项目等也代表旅游产业的未来。

粤港澳大湾区在虚拟现实、人工智能、云计算等领域的研发应用已经领先全国。我今年的一份提案就建议要鼓励文旅行业积极实现数字化转型，用科技的力量来创造新的消费场景。另外也建议大湾区的智能文旅系统要不断升级，各地尽量使用统一的文旅服务平台，一站式解决导航导游、门票预订等服务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