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裁判？

经济观察报记者朱冲周德洋 广东凤铝和武汉光谷肯定在抱怨权利救济咋就这么难。

11月15日，扩军两支的CBA联赛将拉开大幕。但和篮协闹腾了近两个月之久的广东凤铝篮球俱乐部最终不仅没能进军CBA，还一气之下宣布退出中国篮协。

2008年6月，凤铝俱乐部在中国篮协主办的比CBA联赛低一个级别的NBL联赛中获得了综合成绩排名第一的成绩，由此取得了CBA联赛的准入资格。据凤铝介绍，今年8月，在中国篮协组织的考察评估中，凤铝俱乐部在涉及软硬件配置的40项条件中，顺利通过了考察评估，全部达标。但9月4日，中国篮协及其主控下的CBA联赛委员会以 “地域分布平衡”为原则、以“投票表决”为方式，剥夺了凤铝俱乐部的CBA联赛参赛资格。凤铝认为，这种严重违背《准入办法》，以未经公示的“投票表决”、“地域分布平衡原则”决定参赛资格的做法值得质疑，他们认为以此来确定联赛准入队伍的做法是一种暗箱操作。

而中国篮协在《关于广东凤铝俱乐部准入问题的声明》中强调，CBA联赛委员会对联赛中重大问题表决投票的做法，是联赛委员会民主决策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此前的CBA准入俱乐部的决定，均由委员会投票表决通过；CBA联赛委员会2008年9月4日表决投票是具有代表资格的联赛委员参加的，是公开、公正、透明的，是严格遵守《2008—2009赛季中国男子篮球职业联赛俱乐部准入办法》的。

近两个月来，凤铝找过篮管中心、给体育总局递过行政复议信、向北京第二中院递过行政起诉状，或杳无音信，或不予受理。他们盼来的是篮协的“谴责声明”、总局推托式的回应以及没有任何具体解释的中院的回复。

无独有偶，在中国足坛也发生了一起类似事件。武汉光谷俱乐部因不满足协处罚决定也宣布退出中超联赛。

稍有不同的是，武汉光谷并没有像广东凤铝那样把协会告上法庭。中国足协经过这几年的是是非非早有预防，他们在《中国足球协会章程》第62条规定：会员协会、注册俱乐部及其成员，应保证不得将他们与本会、其他会员协会、会员俱乐部及其成员的业内争议提交法院，而只能向本会的仲裁委员会提出申诉。仲裁委员会在《仲裁委员会工作条例》规定的范围内，作出的最终决定，对各方均具有约束力。仲裁委员会作出的上述范围外的裁决，可以向执行委员会申诉，执行委员会的裁决是最终裁决。

足协这种排除司法审查和司法解决途径的规定，成为了阻挡司法介人的最大“挡箭牌”。但这种看似霸王的条款还并非中国特色，国际足联也有相关规定。

在长期发展中，关于体育纪律处罚，体育组织形成了自治的传统，它们制定各种规则包括章程、项目规则、竞赛规则、裁判规则、纪律处罚规则等来规范体育活动，建立“审判”机制来保证这些规则的实施，对不当行为进行处罚，建立内部仲裁和外部体育仲裁对体育纠纷进行救济——可以说，体育组织有自己的“司法系统”，即：足协、篮协根据行业内的规定进行裁决确实属于有法可依，有章可循。他们既是规则的制定者，也是规则的执行者，如果认为不公，想诉诸法律这条路走不通，根据我国法律和最高人民法院的有关司法解释，该纠纷不属于法院受理案件的范围。从此前足球领域的多次纠纷到这次凤铝和篮协的纠纷，都不被法院受理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但问题在于，一旦出现纠纷，谁来仲裁？这才是关键所在。

有权利就有救济。体育组织在建立内部纠纷解决机制的同时，往往还应该给相对人提供提起外部救济的机会。在体育实践中，即便像CAS作出的仲裁裁决是一经宣布即具有终局性和强制力的，但为了保证裁决的公正，体育组织也设置了不同的“审级”，如内部仲裁与外部仲裁。以国际奥林匹克大家庭为例，体育组织建立了有层次的仲裁制度：内部仲裁——外部仲裁——国际体育仲裁院（CourtofArbitra－tionforSports，CAS）仲裁。同样，在美国，根据美国《业余体育法》的规定，当被处罚的运动员用尽了体育主管部门内的听证程序后，他仍可以提出书面请求，要求美国奥委会举行听证会，决定体育主管部门是否遵守了其内部条例。英国也有相应规定。在英足总的制度框架下，也实施听证会制度。当球员和俱乐部对处罚不满时，有权通过一个独立的上诉委员会表达。在听证会上，俱乐部和足总双方分别担任控方和辩方，而上诉委员会委员则扮演“法官”，并最终作出裁决。上诉委员会由完全独立于足总的“英国体育纠纷仲裁委员会”选派法官、律师等有相应法律背景的人士参与。因此，上诉委员会的决定，可以完全不考虑足总官员的面子，避免了中国足协那样又立法、又当裁判官的尴尬。

可是中国的现状是，根据《体育法》第33条规定：在竞技体育活动中发生的纠纷，由体育仲裁机构负责调解、仲裁，体育仲裁机构的设立办法和仲裁范围由国务院另行规定。但是，至今，国务院还没有出台与体育仲裁机构相关的行政法规。

所以，凤铝的律师李江说，通过这次的状告和退出，希望让更多人看到体育规则合理化和公开化的问题。如果能让行业最高组织制定章程时走向符合法律的方向，才是“凤铝事件”的最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