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后回看：斩钉截铁 VS略有微词

作者：杨兴云

发布日期：2008-02-25

杨兴云

“冰雪灾害发生前准备充分，根本不可能！”郴州市政府秘书长、郴州市抗冰救灾指挥部负责人袁佳游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针对记者“回头来看，在这次抗击冰雪灾害过程中，郴州市政府的相关工作是否有准备不够充分的地方”的问题，立刻很干脆地回答。

预案：无法完成的使命？

袁佳游表示，由于属于极端气候，世界罕见，不仅郴州市的预案不够用，包括湖南省和国家的应急预案都不够用。他表示，自然灾害到了一定程度，不是郴州能够抗得了的，国家民政部的领导表示，在这次抗击冰雪灾害过程中，郴州已经尽力了，不要有负担。

记者整理的相关记录也显示，1月13号下雪之后，1月16日郴州市政府办公室就下发了《应对近期雨雪天气，做好抗击冰雪灾害工作》等一系列紧急通知，同时民政、交通、财政等部门立即启动应急预案，例如民政部门紧急发放防寒衣物、棉被等物资，财政部门紧急拨付救灾资金。

1月16日，在迅速完善郴州市抗冰救灾总体方案的基础上，郴州市成立了抗冰救灾指挥部，下辖由市委政府各部门及相关机构、企业人员组成的15个工作组，每个工作组由一名市级领导带队开展工作。

1月24日，针对持续冰冻灾害，郴州市政府办发出通知，要求做好冰冻期间有序用电工作。通知要求，在实行有序用电期间，重点保障党政机关、新闻媒体、医院、金融机构、供水、交通通信枢纽、监狱用电，特别是居民照明用电；有关工业企业要停产让电；全市景观照明、亮化工程和霓虹灯、广告照明一律停止使用，路灯照明减半开启。通知并强调，各级党政机关要带头做好节电工作，各宾馆、酒家、娱乐场所、写字楼要停开电取暖器具，同舟共济，共渡难关。

接下来，就在持续十余日的冰冻灾害尚未缓解之时，更大的灾难却接踵而至。1月25日下午的一场大雪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后，“京珠高速公路、京广铁路、107国道和市县交通严重受阻，大量车辆和司乘人员滞留郴州境内”。

得知公路交通受阻，正在长沙参加省十一届人代会的郴州市委书记葛洪元、市长戴道晋通过电话指挥救援。

26日凌晨3时开始，郴州市副市长毕华立即组织郴州市政府办公室、应急管理办公室、民政局、消防支队、武警支队、卫生局、第一人民医院、永兴县政府、苏仙区政府、宜章县政府、耒宜高速公路管理处等主要负责人，赶赴永兴入口往南、郴州收费站出口往南、良田服务区往南、良田服务区往北等四个被困路段，开展医疗救护、食品衣服救助、扫雪除冰工作。

1月27日，郴州市民政局启动灾害应急预案，向高速公路被困人员免费提供抗寒保暖食品衣物1000余份，救助1000多人。深入调查，摸清灾情底数，根据受灾程度和困难程度，区分轻重缓急，制定灾民生活救助方案。灾情严重的，确保24小时之内各项救助工作到位。各县（市、区）民政局还将启动24小时值班制度，以便及时处理突发事件。

与此同时，出动武警、消防官兵、预备役人员350人，扫雪除冰3公里。有关部门设立救援服务点，向被困人员免费提供抗寒保暖食品和衣物，救助1000多人。

1月29日，应急预案启动的第三天，市委书记葛洪元在市政府召开的紧急会商会上强调，要协调好铁路的供电，确保滞留在郴州境内列车的食品供应，当铁路部门需要人力支持时，郴州市有关部门要调度人力给予支持。要形成合力，专门成立一个交通指挥领导机构，协调耒宜高速公路管理处及郴州市相关部门，确保京珠高速公路和107国道的畅通。

其次要重点抓好电力、交通、物资供应、城区供水问题。要组织消防和城管部门，做好应急准备，及时给缺水的小区送水；市场供应要摸底，要组织一个运输车队，保障米、油等生活必需品能运进来；必须保障全市有一所医院能正常供电。

郴州市抗冰救灾指挥部负责人袁佳游表示，从1月26日至2月6日，郴州市组织了全市抗冰救灾“保畅通、保供电、保民生”三大战役。

郴州市市长戴道晋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也表示，“救灾工作千头万绪，我们当时主要突出了三大重点：一是全力破冰清障，保交通、供电、供水、通讯畅通。二是紧急调拨款物，救助特困职工、特困群众和弱势群体。三是加强市场调控，确保市民基本生活需求，如粮、菜、气等百姓日常生活用品，柴油、汽油等燃料供应，每个工作组都明确了一套工作班子给予保障。”

戴道晋表示，正是有了上述工作的保证，才使得灾情还在不断发展的郴州市能够在灾情发生的初期做到指挥统一有序，市场供应充足，群众思想稳定，社会平安。

事实上，由于郴州地处由江南丘陵向南岭山脉过度地带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由此衍生形成南高北低极易导致冷暖空气滞留的地形特点，近几年的郴州，可以说是属于真正意义上的“多灾多难”。继2006年遭受50年一遇的洪灾之后，2007年又是百年不遇的水灾连旱灾。

或许正是由于连续遭受自然灾害的考验，为应对各种频频发生的自然灾害，郴州市从2004年起，至今已制定出包括突发公共事件总体预案在内的30多个专项和部门应急预案。

郴州市应急办有关人士表示，在启动应急工作之初，郴州市就把市政府值班室作为协助市政府应对处置全市突发事件的指挥协调中心，将市应急办公室设在市政府办公室，与市政府值班室合署办公，赋予市政府值班室应急处置协调职能。

为此，郴州市还将市政府政务值班机构由正科级高配为副处级，编制由5人增加到7人，工作经费列入市财政预算，配备了适应快速应急反应的现代化信息网络办公设施。同时，要求各县(市、区)参照设立对应的独立值班机构，加强适应现代办公和应急处置工作的硬件、软件建设，形成了全市统一高效的应急管理机构。

微妙的版本区别

尽管如此，对于郴州市政府灾后应急反应的速度和效果，记者也听到一些不同意见。

郴州市政府一位不愿具名的部门负责人认为，从近几次大的自然灾害救助情况来看，实际上，郴州市目前的应急反应仍然处于“见子打子”的较低层次。

他表示，“应急管理，应贯穿于突发公共事件的全过程，不仅要有事前的应急预案，而且应具有事中、事后的应急机制、体制和法制。”

另据郴州有关知情人士透露，尽管有各种应急预案，但在此次冰雪灾害的救助过程中，仍然存在大量主客观措施没有到位或没有落实。

据他介绍，1月28日，参加湖南省“两会”的市委副书记、市长戴道晋从省会长沙绕行12小时回到郴州，在听取全市冰雪灾害情况及前段抗灾工作以及城管系统、供水供电部门的情况汇报后，认为救灾工作还存在京珠高速公路郴州段、107国道郴州段不够畅通、电力供应不够稳定、救灾保暖物资紧缺、救灾资金还不够、救灾工作的省际沟通不很顺畅几大困难。

郴州电业局一位人士表示，在电力设施抢修最紧张的时刻，数十辆抢修车无法加到油，为此，不得不向郴州市政府求助，然后去中石油，却被告之没有油，转到中石化，却又被告之需现金交易，再向郴州市政府值班室反映，又被认为之所以如此着急，还不是为了企业的经济效益，致使事情一度被耽搁下来。

后来，此事被国家电网一位正在郴州的副总知道后，与湖南省政府和湖南省发改委联系，事情最终才得到解决。据说，在此过程中，湖南一位副省长还因此拍了桌子。

郴州电业局办公室主任罗聪颖向记者提供的一份电网故障记录显示，郴州电网1月13日线路开始结冰，1月19日14时27分第一条220千伏线路倒杆跳闸；1月27日20点03分京广电气化铁路郴州段电力供应中断；1月28日18时48分郴州电网与湖南电网解列；1月30日00：46分郴州电网全停。

截止至2月19日18：00，郴州境内国家电网已查明灾损情况。

初估灾损资产直接损失10.8亿元，预计修复费用15亿元。同时，由于电网设施遭受毁灭性损坏，须两个月的恢复重建过程，电量销售受到严重影响，估计电网恢复建设期间将减少电量销售8亿千瓦时。因抢修抢建过程临时供电、无表计供电等，无法收费电量达两千多万千瓦时。

罗聪颖表示，电网设施之所以在此次冰雪灾害中遭受毁灭性破坏，除去自然灾害的因素之外，还与目前电网建设环境的日益恶化有着密切关系。据他介绍，由于在青苗赔偿费上村民往往狮子大开口，因此，输电线路在路径选择上不得不尽量上山，所处环境日益恶化，一遇自然灾害自然损坏特别严重。

罗聪颖表示，青苗赔偿费，国家标准很低，在具体执行过程中很难操作。例如，按照现行国家标准，1万伏，每公里赔偿2000元，11万伏，每公里赔偿6000元，“与实际赔偿数额相比不过是杯水车薪。”他举例说，郴州电业局有一条11万伏线路，仅3公里青苗费就赔偿了45万。对此，有的地方领导的看法是，工业就应该反哺农业。罗表示，整个郴州电网3.1万伏线路就达2000余公里，如果跨越农民土地就要捐钱，那就毫无办法了。

此外，由于特殊的历史客观原因，郴州境内一直存在国家电网和地方电网两套电网，两网之间常常共用一个电力走廊，线路纵横交错，往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而不同的电网之间在线路标准和可靠性方面又不一样，当标准低的受损倒伏，往往又将旁边的电网设施压垮。

郴州电业局有关人士认为，由于地方电网隶属地方政府，自然在电网建设方面落后其他地区。“这种情况全国都不多，湖南只有郴州和怀化存在这种情况。”

有关人士认为，为彻底解决郴州电力国家电网与地方电网之间存在的种种对立和矛盾，郴州电业局曾经向郴州市政府提出《郴州市供电资源整合方案》，尽管两网并网工作取得了一定进展，但自第二步并网实现后，由于各种原因致使整体并网工作停滞不前，主要原因是郴电国际方面存在顾虑、导致整体并网技术细节难以沟通，不仅存在意见分歧、影响并网进度，更无法做到郴州市供电网络规划、建设一盘棋，无法解决两网竞争内耗。

罗聪颖表示，为了消除各方的疑虑，提高整体并网工作的效率，目前各方比较倾向于两家组建一个新的股份制公司，整合两家交叉供电区域，共同对两网交叉供电的区域供电，双方逐步把这些区域内的用电客户以及今后在这些区域内的新上客户交新公司供电。这样，两家的关系就会从趸售关系过渡到一个新的利益共同体。

罗聪颖表示，在此次冰雪灾害中，实际上受损程度最深的还不是电力部门，例如郴州市林业部门的损失据估计达到50多亿，远比电力20多亿的综合损失要高，然而，从后果上看，电力受损后的影响却远比其他行业广泛深远得多。在缺少电力近十天时间里，郴州市几乎成为一座与外界切断联系的“孤岛”。

“希望通过此次冰雪灾害，提高地方政府和市民的认识，电力行业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的基础产业。”罗聪颖表示。

据了解，此次冰雪灾害致使郴州境内电力线路上的覆冰达到60到100多毫米，而设计标准却只有16毫米，因此有人提出应该大幅度提高设计标准。对此，郴州电业局有关人士表示，此次郴州电力设施的修复重建将会仍然按照原来的标准进行，其原因有二，一是每提高一个设计等级，造价就要翻两番，成本难以负担；其次，此次冰雪灾害属于数十年一遇，大幅度提高设计标准，将造成资源的闲置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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