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的光荣与阴影

　　仅仅一个月之前，康日新仍然在展露他作为一名企业领导者的雄心。在2009年7月4日召开的 “全球智库峰会”上，他陈述了中国发展核电产业的思路，同时表示自己的公司已经在积极购买海外铀资源。他是中国核工业集团的总经理，而中核集团是中国最大的核电公司。这家公司还被《财富》杂志中文版评选为2008年最受赞赏的中国公司之一。一个月之后，就传来了康日新“严重违纪，正在接受调查”的消息。

在康日新被查之不久前，另外一位中国国有企业的显赫人物陈同海开始了他的铁窗生涯。61岁的陈同海曾经担任中国石油化工集团总经理。他的罪名是收受了1.95亿余元的贿赂，这可能是60年以来官方处理并公布的受贿金额之最。他在7月15日被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一审判处死缓，放弃上诉后于7月28日开始服刑。

不能不注意的是，中石化集团是中国最大的公司，在2009年7月发布的《财富》500强公司排名中，这家公司以2078.15亿美元的年销售额排名第9位，是第一家进入全球前十最大公司行列的中国企业。

中石化领衔的“国家队”似乎已成为中国公司崛起的标志。在34家入选《财富》500强公司的中国大陆企业中，除了江苏沙钢集团之外，其余33家都是国有企业。其中排名第92位的中国工商银行已经是全球最大的商业银行；排名第99位的中国移动通信集团公司则是全球最大的移动通信公司。

国资委，这个成立仅仅6年的政府机构完全有理由为此自豪。在它的管理下，国有企业似乎不仅摆脱了此前的低效、冗员、亏损等负面形象，而且正纷纷完成内部改革，陆续在海外或者国内的资本市场上市，接受严格的监管。与此同步，中国的大型国有商业银行也经历了同样的过程。这些巨无霸的上市，在当年几乎无一例外地引起一片惊叹之声。

大型国有企业和国有金融机构的形象似乎一下子得以扭转。2009年8月4日在广州举行的一次座谈会上，国资委的领导者李荣融说，要把中央企业“培养成乔丹那样的巨星”，“巨星是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就像乔丹那样，最后一个球，队友们总是交给他”。

事实上，一些国有企业和国有银行确实已经是超级巨星。唯一的阴影，似乎就是像陈同海和康日新这样的国企领导者的不佳新闻。这些新闻提醒着公众，这些巨无霸公司在某种程度上仍然躲在他们的视野之外，而且颇有些晦暗不明的色彩。对它们的监管，只能依靠同时作为它们实际所有者的政府。

与此同时，国有企业虽已摆脱了在1980和1990年代不太美妙的命运和名声，但是作为国家资本的代表，会对经济产生怎样的影响却仍然存在争论。如果之前改革国企的原因是他们的低效和亏损，现在这些国企中的明星们显然已经摆脱了这种印象。但是经济学家陈志武却争论道，它们的存在是否会影响国家经济政策制定和施行时的公平与公正呢？另一位学者，来自麻省理工大学斯隆管理学院的黄亚生教授则说，我们应该警惕这些强势的国有企业成为一个强大的利益集团。比如此次的4万亿救市显然让国有企业成为得利者，而随后就发生了国有企业旗下的房地产公司屡屡拍出“地王”的新闻。

这些国有企业已经成为中国商业世界最强大的公司力量——它们已经拥有了足够的现代色彩，它们在海外上市，接受最严格资本市场的监管，它们的领导人总是西装革履，开始到商学院读书和参加各种国际社交活动——尽管如此，我们对它们的身份以及由这种特殊所带来的光荣与阴影的疑虑，仍不应彻底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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