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越小，距离越远

现在看，这三样东西的作用越来越有限了。喷气客机的角色一时还无法代替，可是随着油价上涨，许多公司为了控制成本都要求员工尽量减少出差。而且少坐飞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副产品：可以减少温室气体排放。

国际直拨电话和传真却是基本风光不再了。恐怕只有不在乎账单的大老板们才会抓起电话就拨对方的国家代码，我们普通人在拨越洋电话的时候通常会在国家号前面先拨一串别的号码——我们用IP电话，而且这个“电话”跟“电话机”越来越没关系，很多时候这些通话是我们戴着耳机在电脑上完成的。

传真的命运就更可疑一些：我们每个员工的名片上都有一个传真号码，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我名字下面的那个传真机在哪里，因为从来没有用过，传统的传真已经基本上被扫描加电子邮件代替了。

过去十几年造成电话和传真式微，以及使世界加速变小的最大动力毫无悬念地来自互联网，尤其是宽带互联网。以前公司召集全球各地的经理们开会，每个人需要先飞几个小时甚至二十几个小时再聚到公司的总部里听大老板训话。我在北京时候的老板曾经一个月往返欧洲五次，我当时很羡慕他的那一堆航空公司的钻石卡。后来有了电话会议，我也可以时不时地跟五大洲的同僚们隔空会谈一下。每人从自己的桌上拨一个号码报个到，热衷开会的可以积极发言，不然也可以按下静音键，该干什么干什么。

再后来，有了视讯会议，不仅能听其言，而且能观其行。现在基于宽带网的视讯软件和硬件都已经比几年前要好很多了。上个星期用惠普新近推出的多点解决方案Halo，从公司的欧洲总部同时跟新加坡和纽约开会，不仅可以分享同一个文件，各方即时地讨论和修改，而且画面和声音的质量颇好，彼此间可以谈笑风生。

我却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既然世界越来越小，而世界上的人越来越多，按理说人们应该彼此靠得更近才对。可实际的状况是越来越多的人变得更疏离，成了冷冰冰的邮件地址和电话号码。你可能跟他们打了很久的交道、讲过多次电话、合作了很多项目，可是从来没有见过面。像我这样的老派人物，在为科技昌明激动了一阵之后又开始怀念那种能当面争论得一塌糊涂、工作之后又可以一起去酒吧喝一杯的感觉了。

年初的时候看美国喜剧《Cashmere Mafia》，四个女生里面最漂亮的Zoe终于见到了她每天都要在视讯会议上讨论巨额交易的伦敦同事Nicholas。这个被她的女伴们称为她的“职场老公”的帅哥飞越大西洋，走进她的办公室，打量了她一番之后说：他们没骗我，你的腿很漂亮。要作出这么有人性的评价，首先需要那个显示屏上的面孔变成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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