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家 | 愚蠢大于宇宙

丁力2019-04-19 17:51

(图片来源:全景图片)

丁力/文 愚蠢往往以自以为聪明开始。人类的愚蠢是无止境的,爱因斯坦认为愚蠢的无限性超过宇宙。《人类愚蠢辞典》是一本有趣的书。作者皮耶尔乔治·奥迪弗雷迪(Pier-giorgioOdifreddi)是意大利数学家、逻辑学家。他的专业是用于计算机语言的数学和逻辑。他关于计算机编程的递归算法研究在这一领域内很有影响。他的专业对于理解《人类愚蠢辞典》的知识立场非常重要。

奥迪弗雷迪有明显的程序员思维模式,自有其限制或者“愚蠢”。他的一些批评未必能得到其他行业人士的赞同。在过去数年,人工智能(AI)有了很大的发展,计算机算法肯定也会有扩展,更接近人的思考方式;用计算机思维来理解人类社会也应该有所改变吧。《人类愚蠢辞典》的意大利文版在2016年首次出版,2018年有了汉译本。意大利语有21个字母,另外还有5个用来拼写外语词,这样与英语一样都有26个字母。从A到Z,作者按照字母顺序罗列了他认为的263种愚蠢现象。虽然作者批评政治正确,但他批评的目标主要还是西方的,而他的祖国意大利首当其冲。实际上,愚蠢是全球通用的。愚蠢不分年龄、性别、职业。《人类愚蠢辞典》收集的主要是文化和科学精英的愚蠢故事,也没有放过政治和大众之中的愚蠢。

愚蠢的病源

奥迪弗雷迪是意大利人,他对意大利不吝批评。在OCSE(经合组织)辞条,他说,在经合组织的34个成员国中,意大利人的阅读、写作能力垫底,计算能力倒数第二。他说:“三分之二的意大利人每年连一本书都不读。他们到底是无知还是愚蠢呢?”当然,比读书更重要的是读什么书——很多书都是胡扯。OCSE是经合组织的意大利文首字母,英文是OECD,在拉脱维亚(2016年)和立陶宛(2018年)加入之后,现在有36个成员国。意大利不会排在这两国之前。

奥迪弗雷迪认为,批评有助于改变一个国家的愚蠢。在Eco(Umberto)辞条——Eco(艾柯,1932-2016)是意大利哲学家和小说家——他引用艾柯在《大众的超人》(1976年)中的话:当所有人都是傻瓜,智慧的世界里不存在讽刺的时候,“这时需要一位批评愚昧的学者,”愤世嫉俗地向所有人贩卖智慧的安慰剂。奥迪弗雷迪说:“如果说当代意大利没有沦为一个傻瓜王国,那都是艾柯的功劳。他就是那个愚昧批评者。”他相信,一位批评者就能够挽救一个国家。

Politici(政客)辞条是对政治的批评。拿破仑曾说:“在政治上,愚蠢不是一种劣势。”奥迪弗雷迪解释说:“政客必须取得大部分是蠢人的民众的欢迎。所以,一个不愚蠢的政客也必须装得很蠢。”另一方面,他说:“如果一个人的演技不出神入化,那么他的表演一定没有自然行为更具说服力,也就是说,在政治中不愚蠢就是一种妨碍。”

大众流行文化也不能提高智力,因为它传播的是愚蠢。在Memi(文化基因)辞条,奥迪弗雷迪说:“如达尔文进化论阐述的,得以生存的文化基因不是那些‘更好’的,而是更‘适应’传播的,与它对我们是否有用无关。”他认为这就是为什么“愚蠢病能如此广泛传播的原因”。

宗教及宗教性的教育也传播愚蠢。意大利是罗马天主教教廷所在地(虽然梵蒂冈是一个独立的国中之国),深受教廷的影响。在Miracoli(奇迹)辞条,奥迪弗雷迪说:“在我们这个‘神迹之国’中,不管公立还是私立学校,无不在推行一种催眠式的教育。难怪约瑟夫·德·迈斯特狂妄地说出:‘给我们五到十年,他们就将永远属于我们。’”能够在洗脑教育之后重新获得思考能力的毕竟是少数,五到十年的“催眠式教育”便可以塑造一代新人。德·迈斯特是法国的神秘主义者、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保皇派。他对历史铁律的认定、对暴力流血的冷漠,使伊塞亚·柏林把他与后来法西斯主义的兴起联系在一起。根据柏林对思想史的研究,墨索里尼是德·迈斯特的继承人。

愚蠢与恶意

从《人类愚蠢辞典》的多处引用可知,“愚蠢”在西方是一个持久的话题,他们有深入的研究,就好像“道德”在中国。 Cipolla(Carlo)(奇波拉)是一位作者的名字,奥迪弗雷迪用他作为一个辞条。卡洛·奇波拉著有《人类愚蠢基本法则》(1976年)。法则的第一条说,蠢人的数量永远比想象的多;第四条说,蠢人潜在的危害性常常被低估;第五条说,在所有种类的人之中,蠢人是最危险的一种。奥迪弗雷迪接着奇波拉的话说:“‘蠢人’,即所谓的损人损己者,确实是最危险的一类人。他们也是最常见的一类人,这说明我们所处的是万千平行世界中最糟糕的一种。”

奥迪弗雷迪又引用科幻作家罗伯特·海因莱因在短篇小说《帝国逻辑》(1941年)中的建议:永远不要把可以用愚蠢解释的事情归结于恶意。因此,奥迪弗雷迪对于官僚主义表现出同情的理解。在Malizia(恶意)辞条,奥迪弗雷迪引用巴尔扎克对官僚主义的定义:“由俾格米人操纵的巨型机械”,奸诈地使我们的生活变得复杂而艰辛。官僚只是其中的螺丝钉。他说:“其实,有时候给我们制造问题的并不是他们的奸诈,而是我们的无能。”这种无能是在巨型机械面前的无能。

但奥迪弗雷迪还说,有人提出过,“任何过分的愚蠢都很难跟恶意区分开”。他给出的结论是:“愚蠢、恶意与无能之间是紧密联系的。”他既然得出这个结论,就离不开汉娜·阿伦特的洞见。

果然,在Nazismo(纳粹)辞条,奥迪弗雷迪说到阿伦特提出的“平庸之恶”,他还提供其他人的研究作为证据。平庸使人服从恶。所有人都可能因为平庸而感染恶。奥迪弗雷迪也没有把自己放在平庸的危险之外。他说:“我们之所以没有成为纳粹分子,不过是因为没有极权主义力量为我们提供机会愚蠢地顺服他们罢了。”不过,首先要有恶势力的崛起,才会有平庸者的服从。

奥迪弗雷迪相信技术,不太接受人在此外的其他创造。他反对机场安检。在 Contrallidisicurezza(安检)辞条,奥迪弗雷迪引用美国作家亨利·戴维·梭罗的话:“无论那一种傻子,都会为自己创造一套规则,而傻子都会去遵守这套规则。”奥迪弗雷迪正确地把这句话引向官僚主义,但他却举了一个不恰当例子:在恐怖袭击之后加强的机场安检。他认为机场要求人们在安检之前丢掉矿泉水瓶子只是为了挣一点水钱。这种心态大约也存在于他对计算机的“安检”中吧。

人工智能最大的潜在危险可能就在于计算机没有精神,至少目前还看不到有这种可能。因此人工智能对人类的可能危害不是来自它的愚蠢,而是疯狂。高智能疯狂的恶意可能比愚蠢产生的恶意更加危险,而奥迪弗雷迪的“码农”思维模式必然削弱对这种危险的预防,因而也是愚蠢的。

奥迪弗雷迪也能接受核电站的潜在危险,这大约是因为核能属于科学和技术的范畴。在Nuclear(核能)辞条,他认为与烟草、车祸相比,核能事故的受害者数量是微不足道的。但他又说:“至于核电站的安全问题,连科技如此先进的日本都栽了跟头,更不用提我们这样的落后国家了,我们可是连城市垃圾都不知道如何清除!”这个“落后国家”是奥迪弗雷迪的意大利。

反对艺术和形而上学

在Matt(疯子)辞条,奥迪弗雷迪说:“有严重精神问题的艺术家(画家、音乐家、作家)和思想家(神学家、哲学家、科学家、数学家)不计其数,但只有托尔斯泰敢于说出真相:如果一个艺术家生了病,那么他的作品也会被传染,还能再传染给其他的健康人。托尔斯泰当然指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但这句话对于他自己和其后半生创作的作品也同样适用。”精神疾病不一定是愚蠢,很多时候是聪明过分。奥迪弗雷迪在这里也没有说愚蠢。严格说来,没有完全的精神健康,正如没有完全的身体健康。但人类的发展正是由这些在当时看来精神不是很健康的人推动的。

奥迪弗雷迪说:“所有神学家和许多哲学家,往往比一般歌手和小说家更聪明,却如此愚蠢地相信在玄学的文字背后,藏着人和上帝的灵魂,或者其他什么东西。这本身就是一个谜团。他们不停地用抽象的概念替换具体的事物,用语言文字替换真实的世界。”这是一个精确的批评。

但奥迪弗雷迪继续向前走。他反对整个形而上学。把辞条Metafisica翻译为“玄学不恰当。“玄学”在中国有特定含义,即魏晋时期的一种学问,因此,直接翻译为“形而上学”可能更好。奥迪弗雷迪把形而上学视为对文字的迷信。在Hegel(黑格尔)、Voltaire(伏尔泰)、Blake(布莱克)、Pascal(帕斯卡尔)、Dostoevkij(陀思妥耶夫斯基)、Platone(柏拉图)等辞条,他指出的愚蠢所在之处都是这些伟大人物的形而上学或他们对精神世界的探索。

例如,在Tolstoj(列夫·托尔斯泰),奥迪弗雷迪认为,在《战争与和平》(1869)和《安娜·卡列尼那》(1877)这两部公认为最伟大的小说中,愚蠢并没有出场。“可是,虽然托尔斯泰不像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属于天生的傻瓜,却不幸与帕斯卡一般在某一时刻变成了傻瓜。”他认为,《安娜·卡列尼那》最后几页已经显露出危险的苗头,理由是托尔斯泰陷入了“对精神的探索”。

在Platone(柏拉图)辞条,奥迪弗雷迪说:“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世界的走向是越来越糟的,所以,有帕斯卡和托尔斯泰这种原先不蠢后来却越来越糊涂的人十分正常。但像柏拉图这样从愚蠢到清醒的人,却很不正常。”热力学第二定律的表述是:不可能把热从低温物体传到高温物体而不产生其他影响。因此,一个孤立系统中的总混乱度不会减少(实际上是不断地增加)。但是,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我们的世界才没有成为一个孤立系统。

不过,即使蠢人也会有精神需求,至少希望长生。在Aldilà(往生世界)辞条,奥迪弗雷迪说,相信往生世界的不仅仅是老太太们。养生就是因为害怕死亡。古人炼丹服药。养生术走向民间之后,这些年长生的灵丹从鸡血到绿豆,都是容易获得的亲民产品,受骗上当的人仍然是老太太们,还有老头子们。在Morte(死亡)辞条,他说:“我们意大利的愚蠢文化,一直竭尽所能地试图消除死亡的概念。”其实,谈论死亡在大多数文化中都是禁忌,唯物论者往往有更多恐惧。

当然,愚蠢也常常闪烁着智慧的火花,引人发笑。奥迪弗雷迪引用伍迪·艾伦在《扯平》(1971)中的话:“我并不相信有什么往生者的世界,不过我还是会带上换洗的衣服。”他很无知。在天堂不是按需分配吗?怎么还需要带上人间的换洗衣服?伍迪·艾伦还说过一句更有名的话:“我不害怕死亡,只是当它到来的时候,我不想在场。”仿佛死亡与他处于量子态,不可能同时被测量。

对逻辑的滥用

奥迪弗雷迪指出他的国家有很多科学盲成为骗子的受害者。这是事实。但他对科学的理解是僵化的。科学是一个严格的体系。同时,对于有创造力的科学家而言,科学也是一个开放体系。

《人类愚蠢辞典》的NewAge(新时代)辞条是一个英文词组,1980年代的一场西方运动。奥迪弗雷迪反对这场运动“把古老的瞎话重新挖出来,使一种迷信得以复苏”。这种迷信尤其崇尚古代东方,认为东方的古人早已洞悉一切,包括现代物理学的基础定律。他说:“卡普拉的《物理学之道》(1975)与祖卡夫的《物理大师之舞》(1979)将这些观点广为传播,也使各种各样的蠢话飘洋过海到达全世界。”

《物理学之道》的“道”是Tao,汉语“道”的英译。《物理大师之舞》中的“物理”用的是汉语拼音。卡普拉(FritjofCapra),1966年获得维也纳大学理论物理学博士学位,此后在英、法、美多所大学任职,包括在加州的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1975-1988)。《物理学之道》的副标题是“近代物理学与东方神秘主义”。这个汉译省去了原文中“之间的平行关系”。近代物理学与东方神秘主义是两条平行线,在欧几里德空间内永远不会相交。但是否相交取决于我们在什么样的空间内思考。在罗巴切夫斯基几何中,过平面外一点可以引有无数条与另一条直线相交。

祖卡夫(GaryZukav)的学术经历不如卡普拉。祖卡夫在哈佛大学的本科五年中,有一年骑摩托车在欧洲、北非、中东旅行,从哈佛毕业后加入美军,毕业于陆军特种作战学院,越战期间在越南、老挝执行秘密任务。《物理大师之舞》是他的第一本书,受到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的科学家的启发,这时卡普拉还在那里工作,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他是出现在奥普拉·温弗瑞秀中最频繁的嘉宾——高达35次。《物理大师之舞》的“物理”用的是汉语拼音WuLi。据祖卡夫的解释,除“物理”之外,WuLi还包括同音词“无理”。无理是数学、物理的一个组成内容。

对于受过良好科学教育的人,这两位科普作者的观点不太容易引起共鸣。但神秘主义确实能够启发科学家。戴维·玻姆(DavidBohm)接受印度哲学,支持祖卡夫,但不敢公开。玻姆认为,任何人都回避不了形而上学。他说,形而上学是处理事物第一原理的哲学分支。人们并不知道实在的终极本性,所以许多现代哲学家和科学家都反对搞形而上学。但玻姆在形而上学中获得灵感。

在“新时代”辞条,奥迪弗雷迪说:“尼尔斯·玻尔与埃尔温·薛定锷向东方寻求一种适用于量子力学的玄学。”他对这些伟大的科学家的批评,实际上为东方的形而上学提供了某种程度的科学支持,虽然这两者未必密切相关。玻尔在他的门前挂了马蹄铁——西方有马蹄铁避邪的迷信。他对疑问者说:“我不信,不过人们说即使对不信的人它也管用。”这句话同样适用于科学。

不能把世界交给奥迪弗雷迪这样的技术专家和逻辑学家,否则人类将失去科学想象力。

对荣格的批评与肯定

在Psicanalisi(精神分析)辞条,奥迪弗雷迪说:“一个精神分析学家假如不是狡猾的学者,那必定是个十足的笨蛋。”这对弗洛伊德开创的学派是不公平的。相比之下,他对荣格是温和的。在NewAge(新纪元运动)辞条中,奥迪弗雷迪认为,包括“卡尔·荣格的中世纪炼金术”等人转述的“古人的蠢话,成了现代子孙最佳的营养品”。这一类“古人的蠢话”其实是现代智慧的重要来源。科学史家认为炼金术是现代化学的源头,奥迪弗雷迪也是知道的。他又批评对数字的迷信。在Numerologia(数秘术)辞条,他说:“数秘术是算术之母,到今天也未曾脱离关系。”

其实,荣格并不是要复苏炼金术,也不认为炼金术对于现代科学有任何价值。他看到的是炼金术的心理学意义。从炉火的炼金转向心理的炼金,这个过程在中国的炼丹术也同样出现,表现为外丹向内丹的转变,在唐朝完成,但唐人服丹的仍多。这种转变已宣告实物的炼金术和炼丹术的失败,人的心理却仍然深不可测。这是人工智能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不能成为人的原因之一。

奥迪弗雷迪不认为荣格在所有方面都是愚蠢的。在 Coincidenze(巧合)辞条,奥迪弗雷迪总结有两种“有意义的巧合”:被正常人称为“生活怪事”、被不正常人称为“神奇经历”。他对这两种巧合似乎都不置可否,但又承认后者是正确的。他说:“实际上,存在着被卡尔·荣格定义为共时性的事件”,即彼此联系的事件同时或在较短时间内相继发生,但又不是由因果关系产生的,例如,梦中或谈到的事情随即真实地发生了。奥迪弗雷迪说共时性事件是“偶尔却又不完全偶尔”地被联系在一起。如何用计算机语言表达共时性?这需要专业人士或量子计算机的解答。

奥迪弗雷迪说:“令人惊奇的是,共时性最明确的一个例子来自量子力学领域神秘的量子纠缠现象,告诉我们宇宙中和地球上互相有连接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这当然与反科学的巫毒教不是一回事,而是真实的科学,不过模糊起来看却是有些相似。”巫毒(voodoo)源自西非的原始信仰,盛于海地。奥迪弗雷迪承认巫毒与量子科学有某种相似,虽然需要“模糊起来看”。他在这一点比荣格走得还远。他对于巫毒的某种程度的承认,大约因为荣格的共时性说的影响吧。

总体而言,奥迪弗雷迪是反对宗教的。在Stupidità(愚蠢)辞条,他说:“蠢人既可以是通才,也可以是专家,区别在于他的愚蠢是扩展到整个宇宙世界还是局限于某个范围之内。”当然,还有既不是通才也不是专家的真正蠢人也要狂热地把他们的愚蠢扩展到整个宇宙,却只能在地球的角落里制造悲剧。

西方人把他们对愚蠢的研究作为揭露愚蠢的工具。在道家,“愚”有特别的意义。《列子》有愚公移山的故事。白居易《感所见》说:“巧者焦劳智者愁,愚翁何喜复何忧。其嫌山木无人用,大胜笼禽不自由。”“山木”是《庄子》中的一则寓言。愚公有毅力,愚翁有自由。无论做事还是不做事,愚都值得赞美。道家的愚不是世俗的愚蠢。后一种愚蠢适合更多的人,因此也更流行。

奥迪弗雷迪对愚蠢的批评可以作为我们自照的一面镜子,而另一些则暴露了他的愚蠢——任何人都不能免于某种愚蠢。即使不能完全接受他对愚蠢的划分,阅读《人类愚蠢辞典》仍会有收益。

(本文完成于二〇一九年四月一日愚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