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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1-10
张晓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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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谁在阻碍谁?

经济观察网 记者 张晓晖 11月3日,寻常的星期一,重庆的出租车司机们突然集体罢工不干活了。一日之间,重庆的交通从来没有变得这样顺畅,一位有车的朋友眉飞色舞地形容当时的马路上的情形:“开在路上,就像过年一样。”

有关部门却再也坐不住了。他们紧急追查马路上为什么没有一辆出租车的原因,侦查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因为少数社会分子正在“砸”出租车,阻碍出租车司机们上街运营。由此出租车罢工事件迅速定了性,也产生了一个新名词——“营运受阻”。

在最短时间内被派上公路巡逻的警察们面对空荡荡的马路手足无措。一向善于解决纠纷的警察大叔实在找不到肇事的人群,如果马路上有肇事者存在的话。空荡荡的大街无声地嘲弄这些“异常忙碌”的巡警们,然而“营运受阻”的状况却一直存在,并且延续到了第二日中午。

11月3日,重庆市政府连夜召集市运管局、出租车公司等相关方召开了紧急会议之后,事态的发展起了戏剧性的变化。有关方面开始发文承认,目前出租车行业生存状况不佳,存在着诸多如加气难、起步价低等种种问题,并且承诺将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出租车司机们切身的利益问题。

11月4日,有关部门已经不再着重精力强调是少部分非法分子砸车而导致重庆出租车“营运受阻”这一“事实”。

出租车司机们的不干活,实际上对整个社会秩序造成了“极大的阻碍”.当一个城市突然没有了出租车时候,所有人都会发现,生活真的开始变得不方便了,旅游者在城市中迷了路,商务人士误了飞机,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板们,则不得不跟着普通市一起挤上公交车……

官员们的脸面挂不住了。不过,从其后几天的事态发展来看,他们的忍耐力的确在最近几年内有所提高。虽然出租车司机们的行为确实影响了交通,但他们对此绝口不提,反而积极地为出租车司机们的行为做出解释:是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在阻碍司机们的正常营运。

那么,究竟是谁阻碍了谁?

我们且来分析一个出租车司机一天的收入。重庆出租车分白班、晚班两个时段运行,正常情况下,一个白班司机一天必须上缴270元的“份子钱”,一个晚班司机则要缴纳290元。交班时间通常是在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三公里起步价5元,之后每公里1.8元。

按照出租车司机自己的经验,一天工作以10小时来算,扣除每天两次的燃料费(每次加天然气80元,加气花费一个小时),一辆出租车正常的行驶时间几乎只有8个小时,再扣除司机吃饭、上厕所大约累计1个小时的时间,即意味着出租车司机平均每个小时内必须得赚到70块钱的,才能勉强维持糊口,保证一天的经营下来,晚上还能拿点钱回家给老婆孩子填肚子。

众所周知,车辆一旦开到路上,遭遇的不确定性因素实在太多,比如交警的一张罚单,一个路段的突然堵车,一次轻微的擦挂,都有可能让重庆出租车司机们晚上回家看不到老婆的好脸色。

生活的道路由此变得崎岖坎坷。这个时候,我们突然发现,原来重庆出租车司机与当年老舍笔下拉车为生的骆驼祥子几乎没有太大的区别。

并非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愿意当“骆驼祥子”。2007年5月,重庆出租车司机杨孝明对市运管局提起了行政诉讼。原因是,他要成立自己的出租车公司,却在公司的行政准入上,与市运管局发生了分歧。诉讼最终以失败而告终,阻止杨孝明“人民出租汽车股份有限公司”梦想的强大力量,来自这个行业由来已久的准入体制。

据运管局党委书记万勇介绍,重庆现有出租车行业的市场体制来自于上世纪80年代,那时候公司获取指标的成本相当低。经过近30年的市场化演变,这些指标通过报废更换、计划新增和拍卖,变成了现在的一万六千多辆出租车。

然而指标价格却不断在上涨。处在利益链条最末端的私人承包者,包下一辆出租车的价钱是35万,这些出租车数量的指标却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出租车公司获得了利润的最大化,为了保证垄断利润的产生,少数人必然要求数量管制。但实际上,政府根本不可能知道一个城市到底需要多少辆出租车。

在这样的行业环境下,杨孝明组建“人民出租汽车股份有限公司”的梦想几乎不可能实现。出租车行业市场化的表面下,是利益集团垄断和控制下的欲望之恶性膨胀。

是谁阻碍了谁?最开始,有关部门说出租车行业要市场化改革,国有体制阻碍了出租车行业的发展。接下来,淋漓尽致的市场化改革之后,是一个个“骆驼祥子”的出现,有关部门经过认真而且仔细的研究之后,得出结论,目前重庆出租车如此糟糕的情况,还得追究体制上的原因。

经过三天72小时几乎不间断的会议和市场调研。11月6日,重庆市委书记薄熙来亲自会见30名出租车驾驶员,用最亲民的口吻表示,重庆出租车的“份子钱”应该加以“合理的调整”。

由此看来,有关部门已经彻底调查清楚,是谁在阻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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