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币制改革的背后

13:28

2010-01-06

成晓河

经济观察网成晓河/文 这些年来，朝鲜俨然成为各国媒体追逐的明星。从核试验、六方会谈到导弹试射、联合国制裁再到海上冲突、美国人非法入境等等一系列事件朝鲜都深陷其中。最近朝鲜的币制改革又成为人们街头巷尾的谈资。这个人口只有二千三百多万的小国为何常上世界各大媒体的头条？原因是多方面的。

朝鲜这个国家十分闭塞。“闭塞”这个词对多数中国人而言并不陌生，中国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也曾经历过类似的自我封闭的痛苦经历。朝鲜的闭塞之所以引人注目，在于全球化的今天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个国家仍我行我素，坚守“闭关自守”的道路。朝这种“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秋冬”的态度自然撩拨人们的好奇心。

朝鲜处于战争状态，而战争永远是媒体追逐的热点。在经历过血腥的朝鲜战争后，朝鲜半岛就一直处于分裂分治的对抗之中。时至今日，朝韩之间擦枪走火的小打小闹屡见不鲜。军事上的高度对峙使朝鲜一方面通过权力的高度集中，动员国内的人力物力谋求自强，另一方面通过寻求外部同盟，获得安全上的外部保障。在这种战时体制长期的运行结果就是今天朝鲜相对闭塞的局面。无论前苏联好还是现今的朝鲜也好，自我“封闭”是一种本能的防御措施。因为封闭，敌对势力既无法渗透破坏，也很难知晓自家的实力，对手也就不敢贸然开衅。

朝鲜与众不同之处还在于其政体一有着浓重的家族色彩。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成立后，金日成执政四十六年，成为朝鲜说一不二的最高领导人。金日成百年之后，金正日接了父亲的班，成为朝鲜最高领导人。2008年9月以来，国际社会有关金正日中风的报道甚嚣尘上，专家学者们甚至开始揣测金正日的小儿子金正云是否会在不久的将来子承父业，成为金家王朝的第三代掌门人。统治家族在世界上比比皆是，但朝鲜充满神秘色彩的领导人可能出现的权力更迭以及随之而来的朝鲜未来的政策走向则成为媒体热议的话题。

朝鲜这么一个封闭的、处于战争状态的又有着强烈家族色彩的三合一国家自然而然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有了上述的背景知识，我们就不难理解朝鲜币制改革的要义，即“求生存、求发展”。

所谓“求生存”就是在与韩国的竞争中生存下来。这种“求生存”的愿望在冷战结束后变得更加迫切。从国内层面看，朝鲜的经济实力与南朝鲜相比相形见绌，且差距越拉越大。在朝鲜人还在为吃饭发愁之际，2006年韩国的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就达一万八千多美元，在东北亚仅次于日本。从国际层面看，韩美同盟仍牢不可破，但朝鲜与传统盟友的关系今非昔比，并且大都失去了现实的军事互助的意义。无论中国还是俄国，他们与韩国的经济关系远比与朝鲜密切。2008年中韩贸易额为一千八百多亿美元，而中朝贸易不到三十亿，仅为中韩贸易的零头。由此可见，朝韩这两个竞争对手的力量对比早已发生不利于朝鲜的重大变化。为弥补经济薄弱的极端不利局面，朝鲜不得不倡导“先军政治”，通过发展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军事力量求生存。然而一味地发展军力势必影响非军事工业的发展和百姓生活水平的提高。面对有限的资源，朝鲜不得不在牺牲民用工业的基础上求得生存。

所谓“求发展”就是在“生存”基本无虞的情况下，重点发展经济，提高百姓的生活水平。朝鲜领导人深知朝韩之间的经济差距，采取了一些列改革开放的措施。1991年12月，朝鲜就在先锋、罗津地区设立了自由经济贸易区，1992年又通过了《外国人投资法》等法律法规，但南北方军事对峙的现实以及最高领导人的更迭，朝鲜经济没有大的起色。2000年以来，金正日多次访问中国，对中国所取得的“惊人的发展”倍加赞许。2002年7月，朝鲜出台了一系列新措施，加大了改革开放的力度，但由于一波三折朝核问题的困扰，朝鲜的外部环境急剧恶化，朝陷入空前的外交孤立，国际社会的经济制裁使原本举步维艰的朝鲜经济雪上加霜。商品短缺、物价飙升、通货膨胀等问题逐一浮现并严重影响到了朝鲜正常的经济秩序。为此，去年11月朝鲜政府突然宣布币值改革，强制规定百姓在特定的时间段把手中的旧币向政府换取一定数额的新币，其目的就是对民间财富进行再分配，打击非法所得，减少贫富分化，遏制通胀，为经济的下一步发展做好铺垫。

值得注意的是，去年年底的币值改革在朝鲜的历史上并非第一次。迄今为止，朝已实施了五次币值改革。最新两次的币制改革都伴随着朝鲜职工工资的大幅度提高。虽然富庶家庭对币值改革心怀不满，但部分老百姓还是能够从改革中获取一定的实惠。在政策的实施过程中，朝政府也并不是一味“压、堵”。在发现最初的规定的每个居民只能兑换十万旧币民怨甚大后，朝政府又决定把可兑换的数额上限大幅度提高到五十万旧币。

总之，朝鲜的货币改革发生在朝鲜的外交处境有所改善的大背景之下。通过葬礼外交，朝韩两国重新开始接触，谋求关系的进一步改善；中国总理温家宝高调访问朝鲜，中朝关系得到了加强；美国总统的特使带着奥巴马写给金正日的书信访问了平壤，朝美重新直接对话似乎指日可待。外部环境的缓和为朝鲜再次集中精力求发展提供了良机。朝鲜的币值改革只是为将来进一步的改革开放而进行的临时性收缩和调整。

成晓河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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