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养生息式的经济

2009-08-11

大卫·伊格内休斯

上周股票市场迅猛回升，这也许会让我们以为，高歌猛进的岁月又要归来了。但在听了奥巴马政府官员和商界领袖近几周的言谈之后，我对美国经济的前景并没有这么乐观。美国经济将会出现V字型的恢复，但这个V字的底部会过长，从而变得像L。经济不会快速回升，而是会缓缓回暖，就像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的经济恢复一样。

你也许会说，美国经济会进入一段休养生息的阶段，那些造成2008年经济大危机的过度与失衡因素将被缓缓清除。为了保护自己和家人免受另一场市场崩溃的影响，美国人将会保持较高的储蓄率；美国人将会全面减少消费，包括对外国进口产品的消费，所以过去几十年间的贸易失衡顽疾将会缓解。美国经济将会经历一段狂欢之后逐渐清醒的时期，将保持谨慎和警惕，不会放纵风险，但正因为不愿冒险，也不会取得太大的成果。

一些人希望，随着经济的恢复，人们的生活将恢复到本次经济下滑之前的状态。道琼斯工业指数在上周升到了9000点以上，就证明了人们的这种乐观情绪。也许投资者觉得，噩梦已经过去，我们又将回到那个高度杠杆化的金融世界，享受快速的经济发展和丰厚的收益。这是一个很动人的想法，但我认为它不会成真。

可能性比较大的情况是，随着经济开始复苏，增长也会受到一些自动的制约。为了应付美国政府的债务，税率和利率将会提高。投资收益率将低于过去数十年的水平，而这将进一步压抑人们的冒险欲望。

在这段经济的休养生息期，人们也会赚到不少钱。但过去三十年里那么高速的财富积累将成为往事，股市的年收益率不可能再达到10％以上了，增长率也不会有那么高。无论是经济增长还是下滑，都不会十分激烈。

休养生息期的经济还将更有集体主义色彩，政府将在医疗领域扮演更重要的角色（更不用说要监管银行和汽车公司了），而自由放任的私营经济将会相应的缩减。收入分配将更为平均，穷人将得到更多保护，富人受到更大制约。保守派会说，这些变化会让美国社会主义化，但实际上，这不过是让美国的社会模式回归20世纪大部分时间里的状态而已。

从道琼斯指数的历史变化中，可以看到美国未来的样子。从20世纪50年代末直到80年代初，道琼斯指数在一个较为狭窄的区间中波动，变动的幅度基本只有750点－1000点。只是到了后来，才出现了巨大的跃升。未来的美国经济将恢复到当年的状态。

经济增长放缓，并不全是坏事。现在的人们还在怀念从20世纪50年代开始的战后繁荣时代。对于普通的美国人而言，那段时期代表着，他们首次有机会享受一种新的中产阶级生活。加尔布雷斯所说的 “崭新的工业国”，在那段时间处于鼎盛期。当时的工会势力强大，公司的经理层清廉自守，甚至有些迟钝，被称为“穿灰色法兰绒套装的人”。当时的工人和经理都不是在市场的刀刃上讨生活的。

这种舒适的、增长缓慢的经济，也有一种危险，就是创新和冒险得不到充分的回报。对于即将出现的休养生息式的经济，我也有这样的担忧：如果没有强烈的激励，美国的创新者会提出足以改变世界的新想法吗？资本市场能保持足够的弹性，筹集到充足的资本吗？

不过，我们最好永远不要小看美国，长期而言，美国肯定是个善于创新、生机勃勃的国家。但在未来的几年里，美国的失业率将居高不下，利率将不断上升，许多产业的投资收益将令人沮丧。

我不断地提醒自己，休养生息式的经济对美国有好处，因为储蓄会增加，债务会减少，进口会减少，金融行为的风险会降低。但我们应当坦诚面对这种新经济模式的各种缺陷，并尽可能地缓解它们。

L型经济带来的政治局面促成了奥巴马的上台。在美国的市场似乎快要全盘崩溃时，奥巴马让人们感到安慰。但我们欠下的债，还是要还的。呼吁人们保持耐心，做出牺牲，将是奥巴马的职责。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呼吁不会讨民众的喜欢。

（本文由《华盛顿邮报》提供中文版权。赵信/译）

大卫·伊格内休斯

美国《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曾任《国际先驱论坛报》主编

经济观察网相关产品

(共有条评论)

更多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