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探伊拉克：与敌同行

2009-06-03

Arwa Damon

经济观察网 Arwa Damon/文 我第一次遇见Abu Wissam，是在其儿子的墓碑前。Abu永远不能忘记最后看到儿子的画面。「他的尸体被斩首分尸，手脚被砍掉。」他的语气难得地平静。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伊拉克人认为这些暴行由「外人」造成。但事实并非如此，亦令人难以致信。伊拉克人自相残杀，邻居互相杀戮，朋友出卖对方。这个社会全然堕落，情况恐怖和令人震惊。

Abu Wissam的儿子Raed是一名二十五岁的商科毕业生。他的未婚妻回想Raed某天接到一个大学同窗的电话，要求跟他见面。她从没想到这是一个诱他出外的计谋，那次亦是他俩最后的见面。他们是青梅竹马的玩伴，她说大家在六岁时已认定彼此为结婚对象。她低声饮泣地说：「我现在只能哭泣。」

策划绑架的民兵自称为迈赫迪军(Mehdi Army)，是一支对圣职人员穆克塔达? 萨德尔忠心耿耿的什叶派民兵，他们曾经是某人的朋友和邻居。

多年来，我和同事们不断报道什叶派民兵、逊尼派分子和阿盖达枪手的暴行，更新每天在巴格达街道发现不能辨认和残缺的尸首纪录，提及斩首、绑架和酷刑。但原来我们所知不多。社会上现时出现表面上的片刻和平，让我们可以开始辨认受害者，尝试理解上万名伊拉克人曾经历的可怕生活。我们到了现在，才开始明白伊拉克人可怕生活的真正程度。

Raed的尸体在距家不远的清真寺后园找到。Abu Wissam说那些民兵指责Raed是美国间谍，要求一万元赎回Raed的尸体。但当Abu Wissam缴付赎金后，杀手并没有交还Raed的尸体。

事隔近一年后，一队由美国支持的民兵「Sons of Iraq」迫逼原来的民兵成为地下组织，Abu终于找到Raed的尸体，另外还掘出廿七具尸体，包括一个年轻女孩。有人跟我们说，女孩被屠杀前，头发被剃光，她的家人亦震惊得无法接受我们的访问。

其它人包围我们的摄制队喧嚷，他们牢牢抓着失踪亲友的相片，絶望地寻找任何有机会找到失踪亲友的线索。他们说曾经听到受害者的惨叫声，至今仍感到恐惧。他们告诉我们：「杀手仍在外头。」

这些痛苦显而易见，在巴格达一所清真寺里，墙上血迹斑斑，反映着万分的伤痛和悲恸，伊拉克人激动无言，茫然无助。

一个社会如何分裂至如此境地？一起成长的家庭为何突然变成敌人？很多专家和分析员都有不同意见。对Abu Wissam来说，他不明白为何那个早上跟他打招呼的人，为何会突然杀掉他的儿子。

“他们曾经是我的邻居，就住在这附近。”Abu Wissam说。

他回想在从前的炎炎夏日，冰块供应不足和电力不稳定时，他会提一壶冰水到他们的家中。他说那些人在市集卖菜为生。现在却成为了谋杀犯。

一个父亲能原谅杀死儿子的凶手吗？能停止为儿子伸张正义吗？

这些杀手现在成为了的士司机、大学学生和商人，再次融入社会。他们做出这样冷血的事情，怎样能重返平常的生活？一个经历严重分裂的社会，又如何再重整一起呢?

政治和军事领袖们的言谈乐观，我们亦观看美军如何实践「停战」的时间表，美国渴望某种形式的完结。但这一切并未结束，对于伊拉克人而言，距离完结尚差很远。在很多层面上，这只是一个开始。

Arwa Damon的纪录片《窥探伊拉克：与敌同行》在CNN国际新闻网络播放，详情请浏览网址www.cnn.com/untoldstor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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