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向右转”背后

2009-06-09

焦建

经济观察网记者焦建 或许很难说到底是谁“赢”得了欧洲议会选举，但是输家，则十分明显。从法国到波兰——尤其是在英国——中左翼的政党们集体铩羽。

7日晚，5年一次的欧洲议会选举落下帷幕，在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的欧洲议会大厦内，最后的统计结果并未出乎太多人的意料。在736个议席中，属于中右翼的人民党党团以267席成为这场选举的最大赢家，左翼的社会党党团以159席位居第二——左翼在金融危机严重时反而遭遇失利，法新社于是宣称：欧洲“向右转”。

对此次选举，多方分析，不外乎具备三个特点：第一，是左翼政党未能借助金融危机在这次选举中取得突破。第二，是极右翼政党等边缘派抬头，第三，则是低的可怜的投票率。

成立于1958年的欧洲议会是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通过直选产生的跨国议会。这种直接选举的结果，使欧洲议会从最初的咨询机构逐步升格为立法机构，其权限和影响力已经接近甚至超越了欧盟其他两个支柱机构——欧盟委员会和欧洲理事会，成为欧盟的三大机构之一。

随着经济的衰退和“老欧洲”在许多重大国际事务中发言权的下降，曾经憧憬“强大而统一欧洲”的欧洲选民，开始对欧盟在政治、经济、外交等方面的迟钝和四分五裂感到不满和失望，进而对欧洲一体化进程失去了以往的热情和耐心。表现之一，便是低到只有43%——之前从大多在50%徘徊——的投票率，这将严重影响欧盟和欧洲议会的公信力——他们究竟能代表多少欧洲民意，还有多少欧洲选民，对他们抱有本应抱有的信心？

左翼铩羽

“对于欧洲的社会主义者来说，这是一个可怕的夜晚。变得清晰的事实是——不仅仅只是英国的工党遭遇了滑铁卢。在欧洲议会那些社会主义领导人的口中，中左翼都遭遇了一个‘非常痛苦的夜晚’”。结果揭晓次日，《经济学人》这样进行描述。

“危机时期，如果失业率预期走高，人们常常会对现有政党失去信心，一般表现为选民转向左翼政党、希望国家能关心他们，” 比利时布鲁塞尔开放社会研究所主任希瑟·格拉贝告诉美国《纽约时报》记者。

她说，左翼政党本应抓住这一良机，然而，尽管选民深受高失业率困扰，但左翼政党却未能在这次选举中发挥传统优势，因此“需要新的政治表述”。

《纽约时报》说，一些左翼执政党赶上金融危机，可谓生不逢时，英国工党和西班牙工社党便因经济衰退受到选民惩罚。此次经济衰退之所以令欧洲遭到重创，很多经济学家归咎于庞大的政府开支和僵化的福利制度，而这些恰与各国左翼政党有着扯不断、理还乱的渊源。

不仅如此，当经济遭遇严霜，各国普遍陷入失业和衰退大潮中时，“让有经验的人管理经济”成为社会较普遍的认识，而在这方面，右翼政党有天生的优势。

在经济前景不确定的情况下，选民往往会选择比较保守的中右翼政团，以保证他们的社会福利，包括医疗保险、退休金等不受影响。一些右翼党团在选举结果揭晓后也表示，选民对于右翼政府不愿用纳税人的钱去拯救那些濒临破产的企业，或者出台更大规模的经济刺激计划是支持的。

而由于自我定位模糊，传统左翼被“新左翼”——绿党和五花八门的环保政党——也抢去不少风头，在各国内部选举中这些政党尚无力改变大局，但在跨国的欧洲选举中，本就缺乏民族特性、讲究跨国联盟的“新左翼”反倒如鱼得水。

低投票率对左翼的选情打击也很大。因为，按照通常规律，投票率越低，中下层选民参与度也就越低，而这些，原本正是左翼的基本票源。

欧洲右转

在选举前，就有专家还担心，极右政党在这次选举中的选票将大幅上涨。因为，极右政党中很多人都把反移民作为他们的竞选纲领。同时，这次欧盟议会选举是在经济危机的大背景下举行的，一些选民有可能会受全球经济危机的影响而选择极右政党，以打击报复执政党派。

事实证明，在很多国家里，大量的示威性投票的确流向了民粹主义者，那些边缘且极端右翼的政客们誓言要关闭边境，遣返移民。或者，他们甚至是要废止目前形式的欧洲联盟。

英国极右政党英国国家党（British National Party）获得了两个席位。而在荷兰，一个誓言要制裁朝鲜并关停欧洲议会的民粹主义政党，凭借着17%的得票率，获得了四个席位。这仅次于执政的保守党基督教民主党（Christian Democrats）位列第二。极右及反移民政党们，在奥地利、丹麦、斯洛伐克和匈牙利都获得了席位。虽然极左势力在丹麦获得了额外的席位，但是在法国和德国，它们并未如预期般获得突破。

在法国，由总统萨科奇领导的执政党人民运动联盟，第一次获得了28%的选票变得兴高采烈起来。这个结果看起来对萨科奇针对欧盟打右翼牌做法的一种支持——对于打击犯罪问题，他提出了苛刻的条件，他还反对土耳其加入欧盟。于此同时，他还采用攻击金融业“投机者”和承诺建立一个“社会市场经济”来“保护”工人们免遭不公平的外国竞争，以此来吸引左翼。

在意大利，一种类似的对于非法移民和保护工人们的关注，已经能够让贝卢斯科尼和他的保守党人民自由党获得胜利。和在法国一样，贝卢斯科尼先生也受益于他的左翼对手们的混乱。

分析人士认为，极端政党进入议会后，有可能与原议会内的反一体化党派组成新的“欧洲怀疑派”党团，这将给欧洲一体化进程沉重一击。

不过，法新社说，由于自由党人和民主党人组成的党团预计将保有欧洲议会第三大党团地位，欧洲议会内右翼和左翼将在很大程度上继续维持均势。

投票率

尽管欧盟及各国政府在动员选民投票上费尽心机，请来卡恩、维拉等欧洲著名球星助阵选举，并在全球几大主要的视频和交友网站大做广告，但实际上，选举吸引的年轻人并不多。据统计，2004年的欧洲议会选举中，25岁以下选民的投票率仅占40%。

虽然欧盟将投票活动安排在周日，以期望提高选举的投票率，但是，今年选民的投票率仍然只有48%，情况很不乐观，更何况今年还增加了2007年刚加入欧盟的保加利亚和罗马尼亚的投票。

关键问题在于，在经济危机的背景下，欧洲议会对于解决选民最关心的税收、消费、健康和教育等切身利益问题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没有人愿意花20分钟排队为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影子议会”投上一票。更何况，许多欧洲人对于一个超国界的欧洲政府并未有太多的思想准备，缺乏认同感。

另外，有专家认为，低投票率突出表现在欧盟的一些新伙伴国家，这是因为这些国家的人民尚未有行使民主权利，进行民主投票的习惯。

而法国《欧洲时报》则对此表示了反对。“这种说法显然令人难以信服。如此之低的投票率只能说明普通选民对欧洲议会选举缺乏兴趣和热情，在许多人看来，欧洲议会与自己的生活关系不大，再者，本次选举没有提出令选民期待的任何议题。”该报称。

“如此低的投票率，已足以对欧洲议会的民意基础产生撼动，是对欧洲一体化进程的沉重打击。”欧洲新闻电视台的评论员指出。

“整体来看，这次选举之后，欧洲议会将会变成另外一个不同的地方。”《经济学人》杂志称。“社会主义者依然是第二大势力集团，但是，他们的势力已经被削弱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必须更多的与绿党和其他力量寻求结盟。”然而，欧洲一体化进程或许仍将继续。事实上，选举结果对于现有欧洲议会的政治格局并未造成太大影响。在选举结果揭晓后，现任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连任第二届几无悬念。

巴罗佐7日晚发表声明称，这一结果是“那些支持欧洲一体化进程的政党和候选人的胜利，也是那些支持欧盟建设计划的‘拥护欧洲派’人士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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