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都拉斯政变：“民主”的博弈

2009-06-29

焦建

提要当地时间28日6时，200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强行闯入洪都拉斯总统塞拉亚所在的总统府，用车将塞拉亚押送至哥斯达黎加境内。洪都拉斯原计划于28日开始在全国范围内举行全民公投。此次公投由塞拉亚倡导，其内容是询问选民是否同意于今年11月总统选举期间就成立制宪大会修改宪法举行正式公投。此次公投遭到议会、最高法院和最高选举委员会的联合抵制，由此引发了国内政局动荡。

经济观察网记者焦建 洪都拉斯那个因为“废黜”总统因而充满戏剧性的周末，在拉丁美洲的现代史上，其实早已经变得非常罕见。但是，阿根廷总统克里斯蒂娜的话语，又让人们想起了“拉丁美洲历史上最糟糕的时光”——政变是家常便饭，而且经常会导致暴力的循环。在政变后的洪都拉斯，电视台没有信号、首都的部分电力中断、军事飞机在人们头顶四处飞旋。这一切，很难不让人联想起拉丁美洲漫长的军事政变及独裁历史。

这是一场有关“民主”的博弈：政变的双方，都在指责对方的不按规则行事。而有关洪都拉斯的国际角力更是激烈：塞拉亚的好朋友查韦斯指责——是美国导演了这一切。而美国的种种反驳之词，似乎也并不是那么有力，“美国在拉丁美洲推动政变的历史，已经变成了一种惯例”。

事实真相、未来走向，现在还都不清晰。唯一可以提起的是：这场政变既是对奥巴马政府拉丁美洲外交政策的第一次“大考”，也是这一地区未来政治形势的指向标。

“民主”政变

这场政变的名义是“民主”。军方是依照法院保卫宪法的指令进行行动的。而洪都拉斯议会也宣称：自己是以这样的目标行事。

近些日子，塞拉亚推动公民投票以来，洪都拉斯的局势日益紧张。他坚持推进改革的行为，却最终导致了他的失败。“他讲话像一个革命者，但他的举止行为，却像是一个国王。”

洪都拉斯现行宪法规定，总统由直接选举产生，任期4年，不得连任。属于自由党的现任总统塞拉亚日前提议举行一次全民公投，内容是询问民众是否同意今年11月总统选举期间就成立制宪大会修改宪法举行正式公投。

这一提议一提出，就遭到了国民议会、最高法院和军方的强烈反对。尽管塞拉亚一再表示，他提议修宪是因为这部施行了27年的宪法代表富裕阶层而不是广大民众的利益，阻碍了洪都拉斯的民主进程，因此必须予以革新。但反对派称，塞拉亚在明年1月总统任期届满之前提出修宪，是希望通过修宪实现连任，进而继续总揽国家大权。

洪都拉斯议会23日宣布公投“非法”。塞拉亚24日则以在公投问题上采取不合作态度为由，宣布撤销军队总参谋长巴斯克斯职务。同一天，国防部长奥雷利亚纳和海陆空3军总司令相继辞职，抗议塞拉亚的这一决定。25日，最高法院裁定塞拉亚必须为巴斯克斯复职。塞拉亚随后表示拒绝，双方的对立不断升级。总检察长路易斯?阿尔贝托要求议会罢免总统。

28日早晨，计划在公投中投出第一张选票的塞拉亚在遭到军方的扣押，并被带往哥斯达黎加，政变开始。洪都拉斯议会于当地时间28日下午宣布：该国议会议长罗伯托?米凯莱蒂将出任洪都拉斯临时总统。

“这里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民主运动。” 米凯莱蒂称，“我们的宪法继续有效，我们的民主继续生存。” 米凯莱蒂是塞拉亚自由党的成员。但是他反对后者进行宪法改革的想法。

双方都在为危机进行辩解。洪都拉斯议会议长José Alfredo Saavedra展示了一封据称是来自塞拉亚的辞职信。该信称：“出于不可逾越的健康问题”才饥辞职的。塞拉亚称：这是伪造的证据。

美委角力

鉴于美国总统奥巴马正在修补美国在拉丁美洲的糟糕形象，洪都拉斯的军事政变，将成为一场早期的测试。作为拉丁美洲最贫困的国家之一，1980年代时，洪都拉斯曾经作为美国支持的尼加拉瓜政变行动的集结地。

几周以来，美国政府及美洲国家联盟已经在采取措施避免针对塞拉亚的行动出现。华盛顿驻洪都拉斯大使Hugo Llorens，一直在尝试着在总统和议会及军队之间寻求对话。

上周末时，这样的努力加快了速度。华盛顿认清了局势正在变得紧张起来：“最终，选手们决定——忽略我们的信号。”参与谈判的美国一位官员表示。周日，美国驻洪都拉斯大使馆再次尝试着与洪都拉斯军方进行联系，但是被拒绝了。政变发生之后，美国宣布不会承认另外一位洪都拉斯领导人。

在近些年来反美主义情绪日益高涨的前提之下，洪都拉斯政变将让奥巴马在这一地区重新获得影响力的努力变得更加复杂。而对于查韦斯来说，他可能会借助这一危机称：中美洲正在危机之中。

作为结果，虽然美国担心塞拉亚复职之后或许会像查韦斯一样无限期的当选总统，但是奥巴马或许依然不得不这么做。

“对于美国来说，反抗政变并表现出毫不含糊的支持民主是非常重要的。” Casas-Zamora说，“这能防止查韦斯偷走这场秀”。

洪都拉斯前将军Daniel López Carballo也支持这一政变是针对塞拉亚总统本人的说法，他告诉CNN称：假如这次军事政变不发生的话，查韦斯将通过他的代表彻底控制洪都拉斯。周日，这一观点据称获得了普遍的支持。“一个破坏法律并侵犯宪法的总统被罢黜了，”一个21岁的洪都拉斯学生Mariela Colindres称。“所有的事情都是以合法的方式进行的。还不会对宪法秩序造成破坏。”

为了防止共产主义的扩散，冷战时期，美国在中美洲及南美洲赞助了一系列的政变及军政府。在后冷战时期，在布什政府执政下的2001年到奥巴马接任时为止，拉丁美洲左翼分子与美国的关系近一步的恶化了。

2002年，委内瑞拉总统雨果查韦斯谴责华盛顿支持了一场反对他的政变。而去年，委内瑞拉还随玻利维亚之后，驱逐了美国的驻委大使——美国对此作了相应的反应。但是，在奥巴马执政之下，委内瑞拉和美国上周重新互派了它们的大使。而在四月份，当奥巴马承诺说要与美洲其他国家改善关系并于过去美国在这一地区的政策决裂的表态，赢得了拉丁美洲领导人的赞誉。

Casas-Zamora及其他的有关该地区的分析人士认为，这场政变反映出美国在中美洲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值得存疑。因为奥巴马的政府竟然无力去阻止它的出现——洪都拉斯每年从华盛顿得到2亿美元的发展援助。

What’s next？

拉丁美洲地区的左翼领导人们，都在为塞拉亚说话。

“我们将要求美洲国家组织一致遵从民主框架，无条件的尊重民主。更重要的，是让塞拉亚复职。” 阿根廷总统克里斯蒂娜说，“我毫不遮掩的称之为‘暴行的回归’”。

奥巴马表示他对此“深切的关心”，他还呼吁洪都拉斯的所有政治角色“尊重民主的规范”。而作为塞拉亚好友的查韦斯则表示，假如有针对委民主的紧张态势出现的话，他将会考虑“军事行动。”“以防万一，我已经在委内瑞拉部署了军事力量。”查韦斯表示。

对于美国人来说，“借此与过去一刀两断，并展示自己坚定的站在民主一边——即使不喜欢那个人——这都是一个黄金般的机遇。”前哥斯达黎加副总统、现华盛顿某智库高级研究员的Kevin Casas-Zamora说。

“他依然是合法的总统。奥巴马应该坚持他恢复原职。这是非常重要的。考虑到拉丁美洲的政治历史，美国所谓的忠于民主的说法是非常值得质疑的。” Casas-Zamora说。

1994年，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在海地进行军事行动后撤军。Casas-Zamora说说自己不相信奥巴马正在考虑对洪都拉斯采取军事行动——在洪都拉斯的Soto Cano空军基地，美国在那里驻有550到600名军人，他们平时执行人道主义援助及灾难救济任务。

“他们正在考虑让OAS（Organization of American States，美洲国家联盟）承担责任。他们正在向这些人（军事政变者）施压，以便让总统复职。” Casas-Zamora说。

华盛顿认为，洪都拉斯当前“不成功的政变”局势很快将会通过外交方式实现正常化。美国预计洪都拉斯政变者可能承受不住国内外的政治压力，最终会同意塞拉亚回国重新执政，因为“他们已经明白，他们是多么孤立，他们将没有选择。”

“我的总统任期到2010年，任期结束前，无任我在世界什么地方，我仍是洪都拉斯人民选举产生的总统。背叛洪都拉斯的人不能任命另一个人当总统”。这位被废黜的总统，依然在呼吁团结：“我要求洪都拉斯人民保持冷静。但是，他们应该保卫自己的民主和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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