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伙伴与对手

2009-11-12

焦建

经济观察网 焦建/文 “我认为中国既是重要的合作伙伴，也是竞争对手。”本周一，在接受路透社的独家访问时，奥巴马这样来形容中美之间的关系。而在此前的7月，在谈到中美领导人的时候，他的态度则显得更为有趣：“不管你是团队里老队员还是新人，你都需要去花时间去适应其他人。”他引用的这句姚明所说过的话，被《经济学人》解读为：“虽然中美建交已经三十多年时间，但是这两个国家依然非常需要去彼此适应对方。”

在此之前，奥巴马已经明确驱除了有关中国外交重要性的疑问——美国国务卿希拉里上任后的第一次出访任务，不是巴基斯坦、也不是阿富汗，而是中国。“希拉里第一站到访中国，出访亚洲，这说明未来几年国际经济的焦点在此，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国际事务的焦点也在此。” 经济学家Zachary Karabell说。

在奥巴马访华期间，预计气候变化问题将成一个主要议题。12月7日，哥本哈根全球气候大会召开在即，奥巴马政府可能将气候变化问题视为关键“试金石”，看中国是否会扛起重担，真正成为全球事务的参与者。而前总统克林顿的亚洲事务高级顾问Kenneth Lieberthal则认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状况是，真正的全球议题在中美关系史上第一次接近中美关系的核心。”

这一次，从小在亚洲长大却从未到过中国的美国总统奥巴马，将亲自来到中国进行访问。有关这次访问的美国基调并没有太大出入——“在当今重大外交政策议题上，奥巴马政府与其前任布什领导下的白宫往往立场相反。而罕见的例外则当属对华政策。”所有迹象都显示，奥巴马政府意图将双边关系推上一个新的台阶，使两国更接近于伙伴关系——即便这反过来又引发了美国部分传统盟友的忧虑，因他们与中国的立场往往相左，他们担忧自己是否会被边缘化。

此前，奥巴马政府对于中国的政策，已经发生了清晰的改变。抛开一系列纠结不清的问题之外，中国越来越被当成是一个“利益相关者”来看待。它走势良好的经济形势不仅给全球经济提供了走出衰退的引擎，它在国际舞台上的积极参与和自身实力的增强，也使自己获得了强大的话语权——“很多全球性和地区性的问题，除非中国和中国能够共同参与进来——更确切的是相互呼应——否则是不可能有效的解决的。”美国著名中国问题研究专家沈大伟说。

不得不继续考虑的，则是中美进行谈判的基础性框架：中美外交关系越走越近，经贸关系则更是深化到了互相依赖的地步。一方面，中国依赖对美国的出口支撑其经济的高速增长，而另一方面，美国也离不开中国的海量存款，作为其不断膨胀预算缺口的支撑。“它们之间根本的战略竞争在于中国经济的崛起。它的公司正在进入非洲和拉丁美洲。它的巨大的外汇储备和讨价还价的能力意味着，中国对西方的投资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将迅速增加。而且，中国手中所拿着的总数为8000亿美元的美国政府债务——中国已经有能力去影响美国经济的生与死了。”《经济学人》的分析指出。

于是，这一次，中国正在表现出更多的主动性。在过去三十年的中美关系史上，这种局面的地缘政治空气，还是第一次出现。今年7月份时候，美国人在处理美国政府的管理和预算问题的时候，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在白宫预算主管Peter Orszag赶到一年一度举办的中美战略经济对话的会址时，中国人却并不关心华尔街的崩溃或者是全球性衰退这些问题。坐在位子上的中国官员最想知道的事情是美国的医疗改革问题，“他们对非常晚近才进行的立法过程感到很有兴趣，”Orszag说。“这就像是说：‘你刚从那边回来，你能够告诉我们点什么消息？’”而在此前的3月份，在一次年度最为重要的新闻发布会上，温家宝总理则更是直言不讳地说，“我们向美国贷出了巨额资金，我们当然会担忧资产的安全性。说实话，我的确有一些忧虑。”

美国或许并不太喜欢目前这种受制于人的局面。美国智库“经济战略研究所”负责人Clyde Prestowitz就认为，中美关系中巨大的挑战在于“如何一方面保持美国经济的强大竞争力，一方面保持中美关系的高度平稳。”而苏格兰皇家银行经济学家Ben Simpfendorfer则说，目前的“这种状况明显不具可持续性。中美的这种关系加剧了全球经济的不平衡。要想摆脱这种经济不平衡，必须扭转中美的这种经济依赖关系，让中国购买美国产品，美国则在中国投资。”

除了单纯的经济领域之外，在军事和政治等领域，奥巴马政府与中国政府之间的利益分殊，则更加让两国像是对手，而不是伙伴。

一个正在争议中的问题有关“战略互信”。9月24日，美国副国务卿斯坦伯格在华盛顿的一次讲话中最先提出了这一概念。正如他所指出的那样，战略互信是一种“协议”：美国及其同盟们欢迎中国成为一个“繁荣且成功的势力”的同时，中国也应该向世界保证说，它的“发展和全球性角色将不会以其他国家的安全和发展为代价。”事实上，虽然之间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这两个国家之间依然缺乏相互的战略性信任。

在军事领域中，这一问题尤其突出。中国十年来一直在军事预算上保持着两位数的年度增幅，中国正在致力于快速的军事建设，而在美国人眼中，这会挑战美国作为亚洲和平守护者的地位。美国保守派人士与五角大楼对此均表忧虑。“我们不是说这样做不合法，他们有权促进军事现代化。但考虑到中国的军事规模、中国的立场以及中国的邻国，我们也有权这么问：‘你所做一切的原因何在？’”斯坦伯格说。一些在华盛顿特区的人谈到中国的时候，更是使用了“新的普鲁士”这一有着特殊含义的形容。

而汤森路透/Ipsos近日所进行的一份调查，则更加凸显了美国对中国的矛盾心理。根据调查，美国人认为中国非常重要，同时也有很多人抱有警惕心理。在全美的1,077名成年受调查者中，有34%的人认为对华关系是“最重要的双边关系”，英国与加拿大紧随其后，分别为23%与18%。但当问到如何对中国定位时，却有56%的人将中国当做是对手，而只有33%的人将其视为盟友。

中国在这一问题上的立场则显得积极主动。近日，在奥巴马访华前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何亚非称，改善两国军事关系有助于两国整体关系的发展。“我认为，双方都想促进两国军事交流与接触，尤其是增强战略互信。”

虽然很多批评的声音要求奥巴马在访华期间更加强调有关人权、台湾等敏感问题。但奥巴马显然对此有着比较清晰的认识：“关键是，我们要确保是友好竞争，是围绕消费者和市场的竞争，是在明确的国际规则框架中，我们也提倡各自承担相应责任。”奥巴马说。

这就是奥巴马中国行的背景。“对于中国人来说，合作起源自信任——而美国则是通过合作建立起信任。这样的一种互相合作的过程将会建立一种战略性的互信，在中美关系之中，这种互信是如此的重要。”美国中国问题研究专家沈大伟说。在此前9月28日提前出版的《时代》周刊上，登载了一篇他写作的封面故事——《新中国六十岁生日：繁荣之路》。在那期封面上，印着硕大的汉字“中国”和闪耀的红色五角星，格外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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