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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锐风电幕后
阚治东
16:01
2011-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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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华锐风电上市之后,很多人见了我都会说:“阚总,你们的风电项目投得很成功啊!”坦率地说,当年我为投资新能源项目而东奔西跑,其实走了不少弯路。

 

寻食新能源 

2005年,我和几个合作伙伴在深圳市成立了东方现代创业投资管理公司,募到第一笔资金——仅几千万人民币,就此开始了我们的创业之路。最初我们确定的投资方向是新能源,但新能源的行业宽度很大,风能、太阳能、潮汐能、生物能等等,想从中找到理想并适合投资的项目并非易事。对PE来说,找好项目就像动物以独特的方式获取生存食物一样艰难。

这时,有朋友告诉我,宁夏银川有一个非常不错的新能源项目——可用甜菜为主原料,通过复合酶技术,最终制造出高纯度乙醇酒精,而乙醇酒精可用作汽油的添加剂。

当时的背景是:宁夏银川的砂质土非常适合甜菜的生长,亩产量很高,传统习惯是用甜菜做糖的原料,那几年糖业不景气,挫伤了农民种甜菜的积极性,当地政府正在苦苦思虑甜菜的新出路。此时有一专利技术持有人表示,他可以通过一项新技术让甜菜转化为乙醇酒精的原料,当地政府自然喜出望外,于是政府给地、给政策,甜菜转乙醇项目很快落户银川。

我们去了宁夏。这个项目组的成员,是一批来自深圳的具有文人气质的新型企业家,在他们激情与信心感染下,我们对这个项目兴趣倍增。

从初步资料看,这个项目经济账还算不错,当时一吨甜菜不足200元,项目组称6吨甜菜可以生产一吨酒精,一吨酒精销价4000元以上,也就是说生产每吨酒精的毛利在2000元以上,如果这个项目计划年产10万吨乙醇酒精,其经济效益是相当可观的。于是一段时间内,我们派了一个项目工作小组在银川跟踪考察这一项目,但最终由于项目的技术数据几次测试都不是很理想而放弃。

此时,又有朋友介绍一个生物柴油项目,我们在北京见到了这位技术持有人,马上请人从超市买来两小桶豆油,现场演示制造柴油过程。他就像变魔术一样,在豆油中加了多种化学成分,再闻那两桶油已不再有豆油味,而是冒出一股刺鼻的柴油味。一吨豆油制造一吨多柴油,其经济账显然合适,我们自然对这一项目产生了兴趣,于是派人到广东某地的豆油转柴油工厂,发现工厂冷冷清清,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火爆场面,一问才被告知,由于柴油走私严重,生物柴油很难从价格上与走私柴油抗衡。

再之后,还有人向我们推荐秸杆制酒精、各种动力电池等新能源项目,不胜枚举,但都被我们一一否定。

 

博士的故事 

美国风能专家鲍亦和博士,是上帝看到我们辛苦而赐予我们的礼物。这是一位祖籍在江苏东台市的美籍华人,40年前,他由台湾去美国,在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获博士学位,并成为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2005年,博士已近古稀之年,但对事业的追求不亚于年轻人。

博士第一次相见,他便打开一张中国风能资源分布图,在这张地图上,江苏沿海、山东沿海、河北到内蒙、中国西部,整个大中华区域,风能资源都非常丰富。博士认为,无论从京都议定书提出的大气层有害气体排放限制看,还是从中国煤油资源角度看,中国新能源的开发利用势在必行,而其中的重头戏就是风力发电。

除了说明中国风能优势之外,鲍院士还向我们介绍他在美国建立风电厂的经验,包括他拥有自主技术产权的立轴式风机。在他的建议下,我们去了江苏东台市的滩涂地考察,那是一片由长江冲击形成的滩涂,烟波浩淼、漫无涯际。博士领着我们往纵深方向走了很远,大风把我们吹得东倒西歪,但博士高兴地说,这才是好风场——凡是好风场都是不适合人类居住的。

当天晚上,东台市政府接待了我们,听我们来意非常高兴,与我们签订了一份框架合作协议,东台市划拨一块足有100平方公里的滩涂地让我们建造测风台,然后建几个小型风力发电厂。当时我们估算,一万千瓦的风力发电厂投资成本约为1亿元人民币。此后,我们与博士开始忙活,注册公司、建造测风台、租赁办公室。等一切忙完了,传来消息,国家决定在东台沿海建立20万千瓦的风力发电厂,并明确规定,这些项目都是国家特许招投标项目,也就是说,不允许民间资金随便在东台搞小电厂。拿到标书一看,我们更傻眼了,无论是资质还是资金实力,我们根本无法参与这些项目的投标。

博士不甘心,他让我们与一家国内能源投资公司商量,看看能否以他们的名义拿标书,至于资金,他将与欧洲一些银行商量,争取拿到长期低息贷款。

 

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 

博士分开之后,我们从上海、北京等地请了一批与能源投资相关的朋友在东台举办了一个座谈会,谈了我们的想法和打算。会议休息期间,有人对我说,阚总,发电这块儿你们肯定无法与大电力投资公司竞争,但你为什么不往风电设备这方面去考虑?

这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通过查资料和进一步的了解,我们发现大型风电设备几乎被欧洲一些企业垄断,我国仅有新疆金风公司可以生产一些小型的风电整机。我国大力发展风电新能源,大型风电设备国产化势在必行。于是我们团队决定转向所需投资资金较少的风力发电设备行业。在这过程中不断有人担心,我国风电行业能否大发展?大型风电国产化技术是否成熟?引进海外大型风电设备生产技术能否短时间消化?这些争论一直伴随着我们直到华锐风电第二期出资时。

在那段时间,我还正被南方证券问题纠缠处在最艰难时刻,团队部分成员离开了我,出资的压力自然留给了剩下的成员。项目的不确定性和资金的压力,使剩余人员也对这项投资产生了分歧。是否继续出资,还是就此罢手?我坚持认为,这是一项正确的投资,并认为如放弃这一投资,未来肯定非常后悔。大家尊重我的意见,克服各种因难,最终完成了这个项目的全部投资。此后曾有人问我当初为什么那么坚持,我开玩笑说,我们是撞大运了。但坦率说,如果真要说原因,或许与我那段失去自由的日子有关。

当年我因南方证券问题失去21天自由。在看守所,我唯一能够阅读的报纸就是《深圳特区报》。我清楚地记得,有一天报纸上登载了我国“第十一个五年计划”全文,我仔细阅读了“十一五”计划,其中涉及风电的几处更是反复细读,其中就有电力、新能源和高端装备业涉及大型风电设备。从文章中,我看到了国家发展新能源的决心,也看到了风电在新能源中的地位,更看到了我国将大型风电国产化的急迫性,这或许是我一直看好风电的最主要原因。

转眼间,五年过去了,我国的风电装机容量已是世界第一,我们投资的华锐风电在国内风电设备生产行业中位居领先,在世界位居第三,当时坚持投资的人也取得了收获。

此前,我曾希望博士能像我们一样,将关注重心也从小型风场项目转移到大型风电装备,但博士以其执著的事业精神,至今坚持他小型风场和立轴式小型风机主攻方向,我相信他一定会有所收获,但更感谢他对我的风电启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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