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蜀：打造县级社会安全岛尤为紧要

近年来的社会冲突，集中表现为县（市）级社会冲突。从瓮安到孟连，从陇南到吉首，从巴东到石首，县（市）级群体事件此起彼伏，是一个无可讳言的事实。更值得重视的是，县（市）级群体事件不仅密度大，而且烈度高，往往如巨浪排空，不乏戾气。相形之下，大城市的社会冲突则不仅频率更低，表现形式也往往更温文尔雅。

这显然是不同社会生态演化的结果。而社会生态的千差万别中，最根本的分别，是大城市有比较完整的市民社会，县（市）一级则往往阙如。市民社会的多姿多彩和巨大包容性，使得人人皆得其所，整个城市社会结构因此具有相当的弹性和柔性，社会矛盾和冲突也就有了广大的回旋和缓冲空间。

这个特点正好是县（市）一级所不具备的。县（市）级社会结构往往是简单的二元结构，贵与贱，贫与富，官与民，往往判然有别，壁垒森严。由于缺乏市民社会这个缓冲带，利益冲突不能不过于直接，县（市）级社会结构因此往往是刚性结构，对社会矛盾和冲突的承受能力很低。

犹如建筑物的安全不仅取决于建筑物本身的质量，更取决于地质结构。社会的安全不仅取决于上层建筑本身，也更取决于社会基础结构。这方面，汶川大地震堪作一比。汶川大地震中，断裂带地区的建筑跟成都市的建筑，命运是迥然不同的。而成都建筑能够稳如磐石，不仅因为其建筑质量可能更高，距震中可能更远，最具决定意义的因素，在于成都独特的地质结构，千万年冲积自然形成的厚厚的疏松土壤层，像一个软垫，最大限度稀释了汶川大地震的冲击波，庇佑了成都千万市民的生命。这样神奇的保护力量，是任何人工的力量所无法企及的。

就像没有绝对平静的大地一样，不可能有毫无震荡的社会。利益博弈本身不可避免。强化对于社会矛盾和冲突的承受能力，因此可能比遏止社会矛盾和冲突更重要，而这就需要尽量完善社会基础结构。有如成都冲积平原是地震中的安全岛，市民社会是转型时代最重要的社会安全岛。要防止社会断裂，要承受和缓冲利益冲突引致的社会震荡，除了建设更强大的市民社会，别无选择。这一点，尤当从县（市）一级入手。

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