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南方的州权情愫

柳展雄2025-07-18 22:39

柳展雄

2024年初,得克萨斯州因非法移民问题跟白宫对抗,演变成一场不大不小的宪政危机。州长阿博特宣称,得克萨斯州的自卫权高于任何联邦法律,佛罗里达州、密西西比州、佐治亚州等纷纷跟进,南方地区几乎全体站出来反抗,谴责拜登中央政府,表示“这是联邦政府的暴行”“对地方权力的严重干涉”。

美国南方有着悠久的“不服王化”传统,他们曾经为了捍卫州权打了场南北战争。南部同盟国的痕迹至今仍可以看到,罗伯特·李等南军将领的雕像在内陆城镇到处耸立,南卡罗来纳州的首府一直挂着CSA的国旗,直到2003年才降下。

在部分美国人眼里,罗伯特·李是英雄而非背叛联邦的贰臣,《叛逆爱国者:罗伯特·E.李的生平与传奇》讲述了这位将军的生平与传奇。罗伯特·李对南方各州和两党党争的影响深远,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

南部同盟国的内讧

1860年,南卡罗莱等多个州宣告脱离,建立南部同盟国(又称美利坚联盟国,英文名:theConfederateStatesofAmer-ica,以下简称为“CSA”)。今天主流学界认定CSA的“抵抗林肯中央集权,捍卫州权”这种自我辩护只是在淡化蓄奴问题,属于狡辩。但是,仔细观察CSA的兴亡历程,就会发现为数不少的南方人确确实实在贯彻州权和小政府主义原则,甚至为此实行一系列迂腐天真的操作。

众所周知,近代战争拼的是资源和弹药,只有启动战时紧急状态才能最大化调动物资,打败敌人。结果,CSA的总统被己方的意识形态所束缚,杰斐逊·戴维斯一有中央集权的动议就遭到群起围攻,底下人抬出“州权”的旗号。直到战争末尾,南方的战时体制也没建起来。

北卡罗来纳州就曾不只一次违抗时任总统戴维斯的号令,里士满(CSA的首都)下达海上封锁令,严禁跟北方商人贸易,北卡罗来纳的州长亨利·T·克拉克顶风作案,默许商船跟敌人来往,走私生意熙熙攘攘。罗伯特·李申请从地方上征兵,但州长克拉克“各扫自家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只关注本州的防务,扣住兵员,不调拨给李将军。

佐治亚州同样如此。内战的第二年,CSA公布强制兵役,从18岁至35岁的健壮白人男性应入伍服役3年。佐治亚州的州长约瑟夫·布朗竭力抵制,痛斥道:“过去任何美国政府法案对宪法赋予的自由权利的打击,也没有像这个征兵法那样厉害。”他急忙委派大批人担任文职官员和教师,以豁免兵役。由于地方上“诸侯们”的桀骜不驯、自行其是,导致罗伯特·李不能在前线全力以赴。

不仅州长们,CSA中央高官层面里,也有很多人缺乏总体战意识,副总统斯蒂芬斯带头阻止中央集权。杰斐逊·戴维斯提出“独立第一,自由第二”的口号,顾名思义——大敌当前,要实行物资统一调度,实行言论管制,先打赢仗,击败林肯,再来谈自由权利其他的。副总统亚历山大·斯蒂芬斯、国务卿图姆斯,纷纷抵制。

在四面楚歌下,里士满甚至惩治不了扰乱军心的反战分子。南方存在少数持亲林肯立场的报纸,他们宣传“打仗劳民伤财”“南北都是同胞,美国人不打美国人”,戴维斯对这些笔杆子文人无可奈何。一些前线将领逮捕了有不忠行为(给北军提供地图或者军事情报)的平民,法院拿出人身保护法予以无罪释放。到了内战末期的1864年,“美利坚英雄(HeroesofAmerica)”等多个联邦主义组织在南部半公开活动,煽动民间的不满情绪,主张回归华盛顿的联邦政府。

内战刚开打的时候,戴维斯只是临时总统。因为1861年2月南方宣布脱离联邦很仓促,来不及举办总统大选、开国大典等正规流程,到1862年2月戴维斯赢了选举,才正式宣誓就职。

战争的第一年1861年,南军打了布尔河大捷几个胜仗,他的地位尚属稳固。在总统选举的时候,众人保持默契不去竞选,以免不必要的差池,只有戴维斯一个总统候选人,各州县的选举也基本都很平稳,不存在激烈的竞选。到了第二年,反对派齐齐冒头。戴维斯稍微出台几项积极进取的措施,就被指责为独裁者。他下总统令,在几个大城市下达戒严令,被议员们杯葛。甚至总统抓捕军队里开小差、不忠通敌和逃避服兵役的人,这种再寻常不过的战时措施也要遭到非议。在斯蒂芬斯等反对派看来,总统戴维斯要是乾纲独断、实行集权,那跟林肯没什么区别,那南方脱离联邦还有什么意义。南北战争打到第三年的时候,反对派的声势达到顶点,国会选举里反对派在众议院比亲总统的派系只差了十五个席位,在参议院只差了两个席位。

站在杰斐逊·戴维斯的个人立场上,很难讲,林肯和他的副总统斯蒂芬斯,哪个更讨厌。

罗伯特·李为什么选择冒进战术

南方人这种根深蒂固的州权和小政府主义意识形态,传承自建国先贤杰斐逊。在独立之初,一些工业化支持者,期望加强联邦力量。而杰斐逊等人强调“最好的政府即最小的政府”。

美国北方工商业集团面临来自欧洲进口工业品的激烈竞争,希望用贸易壁垒来扶植弱小的新兴制造业,而以农业为支柱的南方支持低关税。在包括大基建、海外扩张等其他方面,杨基佬(Yankee,美国北方人的绰号)渴望产业扶植政策,国家来协助工商业发展。

当时,北部媒体发明了一个词“奴主势力(Slavepower)”,很多杨基佬成为废奴主义者倒不是同情黑人惨状,而是认为Slavepower幕后控制了国家,蓄意妨碍工商业的发展。其理由是,除了亚当斯父子 (约翰·亚当斯既国父华盛顿之后,美国的第二任总统,其子约翰·昆西·亚当斯也当了总统),美国最初的十二个总统都是奴隶主,最初的十六位国务卿中,十二位来自蓄奴州。

在南方庄园主集团的主导下,白宫总体维持贸易自由。1840年,胜选的新一届国会提高关税,结果没几年法案被南部所推翻。1857年,周期性经济危机爆发,北部银行大面积倒闭、工厂停工,南部没受影响。黑奴同情者趁机把北部的怒火引向南方,写小册子宣称低关税是Slavepower刻意制造的阴谋。通过这种文宣手段,只谈生意不问国事的制造商被拉拢到废奴主义阵营,加上高关税、联邦扶植大财阀,共和党形成了“三位一体”。

反过来,庄园主则认为自己受对方的掣肘,自己才是吃亏的一方。南方人性情刚烈尚武,拙于经商,1847年一个南方报纸编辑描述说,“我们的商业除一小部分外都掌握在北方人的手里。我们的银行股份,八分之七为北方人所有……我们的批发业和零售业,及一切值得一提的买卖都掌握在北方人手里……在财政上,我们所受的奴役比我们的黑人更甚。”由此,白人蓄奴集团厌恶工商业精英,乃至有助于工商业发展的联邦扩权政策。内战爆发后,大部分南方人轻信速胜论,觉得只要打赢两三场决定性会战,民风柔弱的杨基佬就会失败认输。

罗伯特·李和戴维斯是少数几个有格局的人物,他们具有总体战意识,积贫积弱的国家无法支撑起近代规模的战争。CSA在讨论要不要管制肉类和小麦时,李斩钉截铁地支持,“如果政府需要征收全国所有的肉类来为军队提供食物,那么它就应该这么做”。为了把人力和物力资源开发到极限,罗伯特·李甚至冒CSA之大不韪,要求征发黑人补充后勤力量,维持战线。1864年秋,李将军与战争部长塞顿进行了一次通信,内容是建议征召5000名黑人劳工30天以建设防御工事,忧心忡忡的罗伯特·李指出,“如果不采取这一步骤,敌人将利用黑人来对抗。”李还有个更激烈的主张,愿意参加南军的奴隶都应该获得解放,这对抱有种族主义的白人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从政治思想上,罗伯特·李倾向于渐进废奴。在内战爆发的时刻,他经历了痛苦的挣扎,离开首都华盛顿前留下一句话,“我祈祷上帝不要让弗吉尼亚州脱离联邦,但是无论结局如何,我必须为弗吉尼亚服务,因为我生为弗吉尼亚人,而且永远是弗吉尼亚人。”

1862年8月,林肯的联邦完成强制兵役等一系列准备,实力充足。临危受命的李指挥军团主动前进,策划了南北战争中的四大战役——七日战役、两次马纳萨斯战役、夏普斯堡战役,逼退了人数占优势的北军。

然而,约翰·富勒等一众军事史专家认为,罗伯特·李虽有骑士精神,但不适应现代战争,战术思想老旧,热衷于陈旧的攻势打法。根据军事史学者威廉姆斯的见解,李“在许多方面……不是一位具有现代战争意识的将军”“他不了解兵站的功能,对地图的使用十分原始,似乎也没有意识到铁路在现代战争中的重要性”。

1863年4月中旬,北部反战情绪到了一个峰值,各家媒体呼吁立即与南部同盟国签署和平协议。两党互相攻讦,北方民主党嘲讽对方为“黑人的党”;共和党人不甘示弱,把对方描述为“铜头蛇”,意指民主党阴险狡诈,不可信任。

南北分裂后,坦慕尼厅(TammanySociety,民主党在纽约的办公会所,有些语境下也指民主党的东北部派系)陷入了两难境地。战前,民主党历来在中央和地方的权力结构中倾向于主张联邦不能干涉州权,因此在南方诸州支持率颇高。另一方面,民主党又对国家分裂感到恐惧,其首领道格拉斯在萨姆特堡陷落的当天会见林肯,他承诺坚决支持打击敌人。5月1日,道格拉斯来到芝加哥,在共和党的总部会堂宣布:“这场战争中没有中立派,只有爱国者或者叛国者。”

内战的第一年,坦慕尼厅配合林肯,征召青壮年服兵役,增加军事拨款,增加税收,发行法币,对铁路和电报进行战时管制,各项法案基本都同意了,他们甚至同意封锁南部同盟国的海岸线,困死敌方的经贸。但是,随着战事升级,北军没收南方的庄园土地,民主党内部的异议声音大起来了,认为这是在侵犯私人财产。内战到后期,林肯关闭反战人士的报纸媒体,1863年初白宫逮捕了“铜头蛇”分子1.3万人,这刺激出北方民主党的不满,一些人认为战时言论自由和人身自由应该获得保护。

林肯出台解放宣言后,共和党中期选举惨败,丢掉了34个国会席位,还失去了数个北方州的控制权。李将军在1863年作出预测“如果今年南军在战役中获胜,明年秋天,北方的舆论将发生巨大变化,共和党将被摧毁,下一届政府将在强大的和平运动基础上上台。因此,我们必须勇敢地抵抗下去。”从国际地缘格局上,胜利还能够促使欧洲列强承认CSA,获取武器军火支持。

这个节点,北军在每个战区都陷入僵局了,看不出胜利的希望。若非乔治·米德少将力挽狂澜,打赢葛底斯堡战役,南北战争的走向肯定不同。在南军失利的责任上,政坛高层内斗显然占重大比例。CSA的政要们抵制戴维斯的强干弱枝、战时紧急措施不当。斯蒂芬斯等人抗议戒严令,要求保护哪怕是林肯支持者的言论自由。

杰斐逊·戴维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在当CSA的总统之前,戴维斯担任公职的纪录并不出色,没有一次完整做满过任期。他性格孤僻,同僚很难跟他相处,部下们普遍评价他是个难伺候的上司。而林肯平易近人,又能在关键时刻显示铁腕手段,是个很高明的领导,连以前的政敌在内战期间基本都成了他的忠实手下。

或许戴维斯是个合格的政治家,但却是个蹩脚的领导。他指挥失当,行政能力不够干练,一项议案经常开会开上四、五个小时也没个结果。海军部长马洛里抱怨说,总统办事效率太低了,大半时间浪费在开会上。再加上意识形态冲突,持州权和小政府主义立场的高官不满意他,内阁更迭频繁,除了司法部长、陆军部长朱达本杰明,几乎没一个部长干得长久。六个内阁职位,先后有十六人任职,政策连贯性很差。因此在今天,无论是在职业历史学家还是普通的南方草根百姓中,戴维斯的口碑都不高。

早在1863年,李将军就取代总统,成了南方的象征性人物。罗伯特·李的性情完全不一样,富有绅士风度、忠诚勇武,跟他合作过的人,没一个不称赞罗伯特·李谦逊温和。当晚年还没去世前,罗伯特·李就活着封神了,媒体称呼他为“无野心的恺撒、不行暴政的腓特烈、不存私心的拿破仑,以及不曾得奖的华盛顿”。

民主党在南方的主导地位

从党派角度来讲,战争反倒对民主党有利。在南北战争爆发前,南方的政党生态还是存在些竞争的。坦慕尼厅在当地,面临辉格党(共和党的前身)和“星条旗团”的挑战,后者是以排外主义为宗旨的组织,在19世纪中期的美国风云一时。

1846年至1855年的10年里,超过300万移民进入北美,这刺激出本地人的恐惧之情。星条旗团创立并参政,它在北卡罗来纳、田纳西和肯塔基州上台执政,还差点拿下南方最重要的一个州——弗吉尼亚的州长职位。南卡罗来纳等棉花地带的数个州不满林肯入主白宫,宣告脱离联邦后,田纳西、北卡罗来纳和弗吉尼亚并没有立刻跟进。一来,这些地区并不深度依赖种棉经济;二来,星条旗团拥有巨大的势力分布,该党派不像民主党那样热衷于州权。

辉格党在南部的存在也并非难以理解。这是一个工商业集团的党,因此在南方的城区、铁路运河交通要道、商品粮化的农业区获得拥戴。CSA的领导层,包括副总统亚历山大·斯蒂芬斯等人都出自于辉格党。1848年美墨战争,在打下的一大片新领土上是否允许蓄奴引发南北争论。

民主党首领约翰·卡尔霍恩试图组建南方跨党统一战线,共同对抗杨基佬。南方辉格党却在最后一刻退出了,因为该年度的大选结果出来了,他们提名的总统候选人扎卡里·泰勒当选。南方辉格党决定以本党的利益优先,佐治亚州的辉格党领袖罗伯特·图姆斯还控诉卡尔霍恩“企图瓦解辉格党的大胆举动”,此人可是后来CSA的国务卿。内战爆发后,南部民主党人和南部辉格党人出于战时考虑,停止了各自的政党机器运作。辉格党的北方分支则大多转化到共和党。

在阿波马托克斯(罗伯特·李在此处承认战败,向林肯投降,标志南北战争结束)尘埃落定之后,民主党近乎实现了一党独大。政治上有一个专有名词,“团结的南方(SolidSouth,直译意为‘坚如磐石的南方’)”诞生,指的是南部同盟国战败后,对民主党的热烈支持,该党拥有长达近一个世纪的选举优势。

南北战争结束后,共和党试图动员穷苦白人,撬动SolidSouth的票仓。白宫实行了一项扶贫计划,没收或者低价购入大庄园主的土地转卖给黑人和白人小农。这是盎格鲁撒克逊政治史上,自亨利八世以来(他的宗教改革在经济上相当于一场土改,没收了全美国教会地产),最大的一次土地再分配。

平日高调主张保护私人产权,倾向富人的共和党,意外地用“打土豪,分土地”的左翼手段吸引到票源。共和党在一份致佐治亚州的传单中,对白人工农大众喊话:“让奴隶主贵族永远不能统治你们。投这样一部宪法的票吧——它共和党会让你们的孩子受到免费教育,使可怜的负债人摆脱富有的债主,让你们每一个家庭都有足够的宅地。最重要的是,它使你们同那些过去吹嘘在国会议员选举中,每拥有一个奴隶就享有五分之三的选票的那些人平起平坐。”

不过这个策略并未奏效,内战期间南方阵亡了25万,按照比例算,损失了青壮年男子的30%,南方几乎家家户户有血仇,他们憎恨林肯的党。这种投票倾向持续了三四代人,欧·亨利在得克萨斯州当新闻记者的时候,记录下南部社会的约法三章:“我们这里生活只有三条法则,不能谋杀目击证人、不能偷马、不能投共和党的票。”

以罗斯福新政的第75届国会(1937年至1939年)为例,SolidSouth的13个州 (前同盟国的十一个州加上肯塔基和俄克拉荷马两个州)共有120个议席,共和党竟然只拿到三个席位。直到20世纪中叶,南方也不曾忘记林肯和格兰特将军施加的战火和伤痛。

政坛上甚至出现过这种怪异的现象,共和党推选的总统获胜,共和党本身却没有进展。1956年大选,艾森豪威尔获得南方的支持,但在参议院竞选中,总统所赢得的南部数个州民主党丝毫未损、岿然不动(如在弗吉尼亚、佛罗里达和得克萨斯等州),或者只遇到共和党一些象征性的阻力 (如在田纳西州)。因为某种程度上,全国大选的性质是选总统而非选党,SolidSouth只是看在艾森豪威尔二战英雄的面子上有所表示,并非赞成共和党这个党。

直到冷战中后期,美国发生了惊人的格局大变动。两党互相“换家”。过去信奉“州权至上”理念的民主党,今天却积极发起“黑人的命也是命(BLM)”运动,抛弃自己的基本盘。南方却清一色成了共和党红州,从1992年克林顿参选之后,六次总统大选,南方每一次都支持共和党的候选人。

主流学界往往把这个现象归结为民权运动。白人种族隔离分子在1964年民权法案之后,一夜之间从民主党跳到了共和党的船上。而《右派国家:美国为什么独一无二》展现了不一样的视角,SolidSouth依然提防林肯的党,共和党更大程度是靠亲商政策吸引大城市的白领和企业主。

二战和冷战的国防需求带动了SolidSouth的工业发展。在军事基地拥有数量和国防工业产值方面,南方的占比位居全国前列。新保守主义的领军人物戈德华特家乡西南的亚利桑那州逐渐修建了降落带和现代化机场,戈德华特亲眼目睹了老家的沙漠城市经济起飞,凤凰城的人口从他孩提时期的3万增加到1963年的81.6万人,再增加到里根时期的200万人。

南部和西部的工商业逐渐后来居上。传统工商业巨无霸纽约,1945年占有全国四分之一的金融信贷份额,到了1964年下降到12.5%。同年,加利福尼亚州美国银行能跟东北部的大通银行较量了,规模一样大。

南方最早翻红的地方,弗吉尼亚、得克萨斯、佛罗里达,都是新兴经济发展最快、中产阶级数量壮大最迅速的地方,同时以上各州也是白人移民的落脚地。

1970年代,有240万新英格兰人向外迁徙。新英格兰地处美国东北部,在南北战争期间给林肯贡献了最多的人力物力,该地区军队的阵亡士兵总数比中西部各州阵亡士兵总数高23%。当地以红州为主,一百年来,除了威尔逊和罗斯福两个特例外,在总统大选里民主党几乎没有胜利过。这些新英格兰移民南下后,带来了投共和党的习惯。世代、城乡、移民是影响选举的重要因素。老一辈的、深居农村的南方白人,对民主党的党派忠诚非常牢固。

SolidSouth的城市比农村更快翻红,因为农村更保守封闭,从经济政策上讲,民主党也更乡土化。比如弗吉尼亚州,农村居民几乎不需要缴纳税费,而城市居民却需要支付双倍的税款,在1948年至1949年州议会拨付的1400万美元道路养护经费中,城市仅分得120万。

在民权运动后,民主党通过打“亲情牌”来阻挡对手沾染自己地盘。老布什就亲身体会到这点。他是移民到南方的新英格兰人,还出身于“天潢贵胄”的精英阶层。他搬到得克萨斯州,1978年从政竞选众议员。民主党人汉斯(KentHance)利用老布什的出身大做文章,称呼他为东北部的投机家,宣传“康州(康涅狄格州,布什家族祖上的根据地)的投机家,跑到我们德州来,为阿拉伯的酋长来开采石油”。通过这种舆论攻势,汉斯塑造出“新英格兰外来户不可信”的形象,只有民主党真心实意为南方老乡服务。在该年竞选中,老布什失败而归。在里根的第100届国会(1987年至1989年)时候,SolidSouth13个州,也仅三分之一的席位转移到了共和党阵营。

直到1994年的地方选举,南方白人才发生了显著的红移,第104届国会的230名共和党众议员中三分之一是新议员,54名共和党参议员里面,11名是新议员。时过境迁,民主党人不再以南方的历史传统和生活方式的保卫者自居,他们拆除罗伯特·李的雕像。2010、2014、2018三次中期选举,最后一批民主党州长、州务卿、总检察长纷纷落幕。美国政坛最终形成了,我们所熟悉的南方清一色红州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