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俗大雅猪肚香
经济观察报 特约作者 戴爱群 营养学家对动物内脏往往鄙视,从生理健康角度大约是有道理的;像猪肚这样的食材,似乎俗得不能再俗了,但口感味道俱佳,还能考察厨师的耐心和基本功,从厨艺角度出发,远比鱼翅、鲍鱼重要得多。
小时候家里有一道冬天必要吃几回的菜——白切猪肚。猪肚加葱、姜、料酒白煮,斜切成厚片,肚仁雪白,丰厚绵软;肚板淡青或浅褐色,比肚仁薄,稍硬。蘸料是酱油、香油——酱油、香油混合的香气很是鲜美醇厚,是我家的经典味道之一——由于香油总是浮在酱油表面,一次蘸不到太多酱油,就不会太咸,香油的香气还能遮去剩余的些许“脏气”味。肚板总不如肚仁受欢迎,多少会剩下一点;把肚板切细丝,加煮肚的原汤、大米,熬成粥,撒一点盐、香葱花,即为“银丝粥”。寒冬晨起食之,葱香扑鼻,鲜滑浓稠,遍体生温,然后就有“勇气”顶着风雪出门上学了。
当年猪肚的价格并不太贵,难处在于清洗——先用清水洗一遍,然后翻过来,刮去肚内的油脂和粘液,再洗一遍;用醋和粗盐反复揉搓,清水洗净;用开水“紧”一下,刮去肚上的一层白膜;再用醋和粗盐搓一遍;最后用清水洗至猪肚外皮不滑而稍涩即可。这个过程中稍微偷工减料,猪肚的口感、味道就会大受影响,最常见的毛病是有令人作呕的“脏气”味。很多餐厅不供应猪肚制作的菜品,或者猪肚的味道不过关,就是懒得费如许力气去加工这卖不出多少钱的下水。
幸好还有一些老字号在坚持传统,而且恰巧就在我家附近,常常可以溜达过去,独据一副座头,点两道可心的小炒,谋一薄醉。
一间是月坛南街的同和居,据说开业已近两百年了。厨师长于晓波手制的油爆肚仁,几乎是我每到必点的。只取最厚的肚仁部位,片去外皮,刮去油脂,切成一寸多长的小条;先用开水烫一下,再用热油爆两秒钟,捞出;旺火下锅,勾芡翻炒三、四秒钟即成。成菜色泽淡雅,咸鲜微酸,微带蒜香,清淡得不像一般人心目中的“鲁菜”;肚仁爽脆细嫩,嚼之有声;紧汁亮芡,食后盘无余汁。此菜的难度在于油爆的肚仁无论生熟,都嚼不动,肚仁在锅里的时间不超过七、八秒,不仅火候要将熟未熟,而且要均匀地裹上芡汁,全靠厨师功夫的纯熟,没爆过几千次,是无法达到这个境界的。
另一间是展览路上的曲园酒楼,乃是前清光绪年间长沙的名店,几经辗转,落户京华也近六十年了。厨师长张景严的拿手菜中有一味酸辣肚尖,也取猪肚最厚的部位,在正反面打上十字花刀,切菱形块,上浆,热油爆炸片刻,捞出;把配料煸炒之后,下肚尖,调味,勾芡,旺火紧炒,即成。难度与油爆肚仁相当,口感接近,风格却是酸辣咸鲜,色泽银红;干辣椒的辣味并不十分刺激,部分酸味来自泡萝卜,酸中带鲜,酒饭两宜。
江浙沪一带,夏天有吃醉猪肚或糟猪肚的,是把白煮过得猪肚浸在加了黄酒或黄酒糟的卤水中入味,冷藏,酷暑中切片食之,很是开胃醒脾——调料虽然都与黄酒有关,但风格并不相同,醉的酒味重,余味略带酒精的苦头;糟货糟香浓,醇厚隽永,比醉的耐人寻味得多。
潮州人把当地的咸酸菜与猪肚一起长时间熬成汤,撒大把白胡椒粒。我的朋友王小明是鲁菜厨师出身,现在太伟高尔夫俱乐部做副总,兴致来了,借鉴此法,把全副猪下水加白胡椒粒、瑶柱煲成一大砂煲雪白的浓汤——我称之为“奶汤胆固醇”,邀几位知味的同好一次干掉,痛快淋漓,过瘾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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