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花蚀/文 6月24日早晨，达尔文研究所的饲养员福斯托·耶雷纳（Fausto Llerena）照例开始巡视工作。在这片土地上有一只明星象龟，名叫“孤独的乔治”。它是加拉帕戈斯象龟平塔岛亚种仅存的个体，同时，它象征着整个加拉帕戈斯群岛人恢复生态环境的决心。耶雷纳已经照顾乔治40多年了。没过一会，他就找到了这只象龟——乔治正耷拉着脑袋，躺在地上。

这一天有些不大一样。耶雷纳大喊 “乔治，乔治”，戳着它的皮肤，猛敲它的壳，乔治都没反应。昨晚，乔治睡着了，之后就再也没法醒来，就像一个不会呼吸的肉罐头。据推测，乔治享年100岁。

人们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平塔岛位于加拉帕戈斯群岛当中，这一串点缀在厄瓜多尔以西970余公里海域上的岛屿，又名科隆群岛，是火山的造物。群岛由15个大岛，3个小岛，107块常年露出水面的礁石组成。

加拉帕戈斯诸岛都算不上大，最大的伊莎贝拉岛面积也才4640平方公里，也就半个武汉市那么大，它占据了整个群岛一半的陆地面积；而平塔岛只有60平方公里大。但是，火山却为它们塑造出了差异颇大的环境。500万年以前，一群生活在南美洲大陆上的象龟扬着脖子，游泳越过大洋，来到了群岛之上。半途中，一些个体力竭而死，一些个体被食肉动物吞噬，但依旧有一小群穿越了近千公里的海面，占领了群岛。在这片土地上，它们没有天敌，加之环境适合它们生存，这群象龟迅速发生了适应辐射，在不同的环境中，演化出了不同的亚种。

1835年，达尔文随着小猎犬号造访，就曾为加拉帕戈斯象龟的各亚种惊叹。这群象龟源于同一个祖先，但其外形上却拥有不同的差异。这一现象，启发了达尔文对“独立进化”的思考。

然而，来到这里的欧洲人，可并非都是达尔文这样的博物学家。加拉帕戈斯象龟习性温和，动作迟缓，能够忍受长时间的饥渴。过往的水手们特别喜欢猎捕它们作食物——将活的象龟储存在船上，需要时再杀来吃，它们根本就是会呼吸的肉罐头。于是，加拉帕戈斯象龟的数量迅速减少。更加火上浇油的是，欧洲人带来的山羊侵占了土地，消耗了大量的植物，使得象龟没法生存。于是，在人类知道该保护这些象龟之前，就有几个亚种灭绝了。

1971年，孤独的乔治进入了人类的视线当中。当时，平塔岛的生态已然被严重破坏。无处不在的山羊啃坏了岛上本来就不稳定的植被，逼得象龟一个接着一个的饿死。当时，纯种的平塔岛加拉帕戈斯象龟就只剩乔治这一头了，于是人们才称它为“孤独的乔治”。

痛苦之后，人类必须保护好这仅存的一头平塔岛加拉帕戈斯象龟。为了让它拥有一儿半女，保护者们找来了若干只其它亚种的象龟雌性，想让它们来取悦乔治。然而繁殖计划接连失败：有的雌龟完成了交配，但生下的蛋无法孵化；有的雌龟，干脆就被乔治给拒绝了——这并非是孤独改变了乔治的性取向，而是因为加拉帕戈斯象龟本来就倾向于进行亚种内的繁殖，它们并不喜欢“异族”的“美色”。

乔治之死，宣告了加拉帕戈斯象龟平塔岛亚种完全消失。

不过，依旧有些微的希望存在着。科学家曾在伊莎贝拉岛发现过一只混有平塔岛亚种血统的象龟，这说明，在这里可能存在着一只平塔岛加拉帕戈斯象龟。而居住在捷克布拉格动物园的一只加拉帕戈斯象龟，也可能属于平塔岛亚种。一两个个体虽不能重建一个亚种，但它们却可以为将来可能的拯救计划带来更多的可能性。

加拉帕戈斯象龟平塔岛亚种的绝灭，将人类对自然贪婪索取的历史钉在了耻辱柱之上。

但若是能让剩下的那些物种继续生存下去，就能证明我们拥有保护整个世界的能力，证明我们愿意保护这个世界，这个不仅仅属于人类的世界。

（作者系果壳网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