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王军
导语:住房就像股票,我拿到住房以后才是这个城市的股东,政府投资公共服务,房价上涨,人们都可以得到分红,一部分人有,一部分没有,这就是孙中山最怕的问题。政府没必要去打压房价,我收不动产税,房价高我就多收,然后集中在保障房这一块,不动产税得来的资金用于公共服务和保障房建设,同时一定要把保障房做成一个可融资的金融产品
问=侯思铭 答=王军 
 
  问:多年来,城市多中心的口号其实一直有人提,但为何迟迟不见进展? 
 
  答:2005年规划提出重点发展三个新城:通州、顺义和亦庄。其实顺义和亦庄问题不大,因为那边已经有产业了,最大的问题是通州,那里的居住人口超过100万,但这样一个睡觉的地方就太可怕了。在城市布局上,战略问题很难通过技术弥补。 
 
  《拾年》中提到了赵燕菁的方案(《中央行政功能:北京空间结构调整的关键》),中央行政区应不应该设这个问题今天依然要提出来。北京目前依然处在城市建设的发展阶段,这个时候还是要调节的。中央机构不要在原地扩建了,把需要扩的地方搬到外面,或者一些部委也可以搬出去,中央机构和北京市一般是可以水平分工的。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该把中心城的一些项目停下来,比如说CBD东扩、金融街西扩等,通州要搞CBD,就得把中心区的扩建压下来,这样才能把一些产业挤去通州。市政府要扮演一个积极的调控角色,不能把这些事添加给区域,让区域内挤拼GDP,比拼的结果是,他们恨不得把故宫也变成GDP。 
 
  问:近些年的城市建设中,北京走了很多弯路,马路已经被拓宽,过街天桥和地下通道随处可见,其他一些新城也变成了你口中松松垮垮的城市,那未来的出路在哪? 
 
  答:很多新城都需要改造,它们目前都是“三大一小”模式:大马路、大街坊、大型购物中心加小汽车。实际上是上个世纪上半叶,西方人为适应小汽车发展提出的学说,60年代被抛弃,70年代更是被《马丘比丘宪章》彻底否决。 
 
  我以前写过上海的新城改造,陆家嘴就是其中一个典型。上海在做补救,地面上已经做成这样的,他就架空来做,插入周边的商业设施。马路特别宽,楼和楼的间距大家不愿意走,就在中间插入一些商业设施。对走路的人来说,一定是像胡同这样很紧凑的地方才吸引你,这其实也证明了陆家嘴有多少土地为了小汽车而被浪费掉,所以这是由汽车的尺度向人的尺度回归的一次改造。 
 
  问:如今许多老房子被拆迁,可大量未拆迁的,同样走向破败。 
 
  答:过去的居民敢真金白银地修缮房屋,关键在于产权明晰、权力稳定、市场流通;可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大量合法的私房遭到侵占,产权与市场关系被破坏,公房又成为政府的负担。 
 
  我认识一个雕塑家,他租了一块农村的地,特别想把院子好好收拾一下,后来他一想我还住得了三十年?于是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北京已经有过成功案例,就是什刹海烟袋斜街的保护。政府在那里一分钱没花,就是宣布这个地方不拆了,就实现了复兴。 
 
  近年在北京旧城内新开辟的四合院宾馆,创造了标准间175/美元的记录。像吴良镛先生讲的,如果无视北京历史文化名城的文化价值,仅仅将其当做“地皮”,无异于将传世字画当做“纸浆”,将商周铜器当做“废铜”。 
 
  问:你建议征收不动产税,如果这一税种开征后被转嫁为房租怎么办? 
 
  答:国家要大量盖五六十平米的保障房,以成本价向银行抵押贷款,让租住者在十多年之后可以用成本价买下来,比如很多当期的大学生,他们没有当期的购买力,怎么办?英国是这么做的,政府提供信用把银行的钱贷出来,大量盖保障房,这些人住进去,低成本的工业化和城市化,然后等他们有了积累之后,就将房子以成本价私有化,把银行的钱还了,银行高兴,资金被利用起来,不会造成膨胀;政府也高兴,那么多人都有房子后,社会的共识就形成了,很多事都好办。 
 
  住房就像股票,我拿到住房以后才是这个城市的股东,政府投资公共服务,房价上涨,人们都可以得到分红,一部分人有,一部分没有,这就是孙中山最怕的问题。政府没必要去打压房价,我收不动产税,房价高我就多收,然后集中在保障房这一块,不动产税得来的资金用于公共服务和保障房建设,同时一定要把保障房做成一个可融资的金融产品。 
 
  当然,征收不动产税一定要有缓冲的政策,通过一段时期,甚至一代人的过度来实施,最后做到每平米都征收,要加强这方面政策的研究,不能高谈形而上,民主是地里长出来的东西。 

 

作者:王军

出版社: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问=侯思铭

答=王军 

:多年来,城市多中心的口号其实一直有人提,但为何迟迟不见进展? 
  :2005年规划提出重点发展三个新城:通州、顺义和亦庄。其实顺义和亦庄问题不大,因为那边已经有产业了,最大的问题是通州,那里的居住人口超过100万,但这样一个睡觉的地方就太可怕了。在城市布局上,战略问题很难通过技术弥补。 
  《拾年》中提到了赵燕菁的方案(《中央行政功能:北京空间结构调整的关键》),中央行政区应不应该设这个问题今天依然要提出来。北京目前依然处在城市建设的发展阶段,这个时候还是要调节的。中央机构不要在原地扩建了,把需要扩的地方搬到外面,或者一些部委也可以搬出去,中央机构和北京市一般是可以水平分工的。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该把中心城的一些项目停下来,比如说CBD东扩、金融街西扩等,通州要搞CBD,就得把中心区的扩建压下来,这样才能把一些产业挤去通州。市政府要扮演一个积极的调控角色,不能把这些事添加给区域,让区域内挤拼GDP,比拼的结果是,他们恨不得把故宫也变成GDP。 
  :近些年的城市建设中,北京走了很多弯路,马路已经被拓宽,过街天桥和地下通道随处可见,其他一些新城也变成了你口中松松垮垮的城市,那未来的出路在哪? 
  :很多新城都需要改造,它们目前都是“三大一小”模式:大马路、大街坊、大型购物中心加小汽车。实际上是上个世纪上半叶,西方人为适应小汽车发展提出的学说,60年代被抛弃,70年代更是被《马丘比丘宪章》彻底否决。 
  我以前写过上海的新城改造,陆家嘴就是其中一个典型。上海在做补救,地面上已经做成这样的,他就架空来做,插入周边的商业设施。马路特别宽,楼和楼的间距大家不愿意走,就在中间插入一些商业设施。对走路的人来说,一定是像胡同这样很紧凑的地方才吸引你,这其实也证明了陆家嘴有多少土地为了小汽车而被浪费掉,所以这是由汽车的尺度向人的尺度回归的一次改造。 
  :如今许多老房子被拆迁,可大量未拆迁的,同样走向破败。 
  :过去的居民敢真金白银地修缮房屋,关键在于产权明晰、权力稳定、市场流通;可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大量合法的私房遭到侵占,产权与市场关系被破坏,公房又成为政府的负担。 
  我认识一个雕塑家,他租了一块农村的地,特别想把院子好好收拾一下,后来他一想我还住得了三十年?于是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北京已经有过成功案例,就是什刹海烟袋斜街的保护。政府在那里一分钱没花,就是宣布这个地方不拆了,就实现了复兴。 
  近年在北京旧城内新开辟的四合院宾馆,创造了标准间175/美元的记录。像吴良镛先生讲的,如果无视北京历史文化名城的文化价值,仅仅将其当做“地皮”,无异于将传世字画当做“纸浆”,将商周铜器当做“废铜”。 
  :你建议征收不动产税,如果这一税种开征后被转嫁为房租怎么办? 
  :国家要大量盖五六十平米的保障房,以成本价向银行抵押贷款,让租住者在十多年之后可以用成本价买下来,比如很多当期的大学生,他们没有当期的购买力,怎么办?英国是这么做的,政府提供信用把银行的钱贷出来,大量盖保障房,这些人住进去,低成本的工业化和城市化,然后等他们有了积累之后,就将房子以成本价私有化,把银行的钱还了,银行高兴,资金被利用起来,不会造成膨胀;政府也高兴,那么多人都有房子后,社会的共识就形成了,很多事都好办。 
  住房就像股票,我拿到住房以后才是这个城市的股东,政府投资公共服务,房价上涨,人们都可以得到分红,一部分人有,一部分没有,这就是孙中山最怕的问题。政府没必要去打压房价,我收不动产税,房价高我就多收,然后集中在保障房这一块,不动产税得来的资金用于公共服务和保障房建设,同时一定要把保障房做成一个可融资的金融产品。 
  当然,征收不动产税一定要有缓冲的政策,通过一段时期,甚至一代人的过度来实施,最后做到每平米都征收,要加强这方面政策的研究,不能高谈形而上,民主是地里长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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